醒来时已近八点,姜泉之因太过无聊而睡着,而张一昱早已起身,做好了晚餐,并把房间收拾了个干净。
出差这两日,家里乱成一团。
入房间见姜泉之醒来,张一昱笑着走来,将他从床上拉起。
“小泉,走吧,去吃饭。”
姜泉之叹了一气,“一昱哥,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说的最多的话,好像总是吃饭。”
平日里张一昱也很关心他有没有吃饭。
但也仅仅是如此。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别的话题可聊了吗?
“一昱哥是不是有养猪的经验?”否则怎么能把张一昕养得白白胖胖的呢?
“呵呵......吃饭可是中国人对中国人最美好的祝愿。”张一昱坐在床沿,“那你想聊些什么?”
“一昱哥跟我说说你的朋友吧,比如......在公司有没有被人追......之类的。”姜泉之心虚地挠挠头。
想知道的,主要还是后面那句。
“被人追?”张一昱苦笑。
在李知宁的辉煌领导之下,现在全公司的人都认定他有男朋友了,怎么可能会被女孩倒追呢?
他这些同事的接受程度都很高,莫非是因为他长了一张很适合交男朋友的脸吗?
张一昱捏了捏自己的脸,有些颓丧。
“一昱哥,你在想什么?”
“小泉,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好看吗?”
“嗯?”姜泉之认真地点点头,“好看。”
可张一昱却没有他想象中的开心,反而不住叹气。
“一昱哥......不喜欢别人说你长得好看?”
“不是......算了,先吃饭吧。”张一昱起身往餐桌走去。
“一昱哥,我想知道。”姜泉之腻声跟在他身后,不时拉拉他的衣袖。
“没什么,随便问问。”
姜泉之眼神一移,嘴角微微上扬,“一昱哥,我记得......你的同事,好像叫你......张美人吧?”
“唔......”张一昱霎时脸红,转过身用力捂住了他的嘴,“不许说了!”
这可是他心里的痛啊!
好好的一个大男人,生生被李知宁那家伙叫美人,太丢人了。
姜泉之笑着拨开他的手,却没松开,“多可爱的称呼,美人如斯......我也可以这么叫一昱哥吗?”
“你还说!”
“呵......”真可爱。
......
吃完晚饭,收拾好碗筷,时间已近十点。
姜泉之整整衣袖,准备回家。
“小泉......要回去了?”他倒是怪,若是从前的话,一定会想尽办法留下来的,这会儿怎么反而急着回去呢?
张一昕又不在。
“嗯,很晚了,不能影响一昱哥休息。”虽然下午睡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今晚恐怕是睡不着了。
“不影响。”张一昱脱口而出,瞬间便羞红了脸。
他这是在做什么啊,像是很不希望他走似的。
待会他要用什么理由来圆?
姜泉之这会儿是听出了他的意思,忍不住捉弄:“一昱哥要是舍不得我就直说,我会留下来,掰扯别的理由,我可不接受。”
“......”可恶,这小子故意的。
“一昱哥说不说啊?不说我可走了。”姜泉之嘴上虽咄咄逼人,心里却担心他根本说不出口,早想好了如何赖下来的理由。
可张一昱若真的说不出口,他也是会失望的。
到时会赌气一走了之也说不定。
“小泉......”张一昱憋红了脸,转过身去,细声道,“路上小心。”
“......”姜泉之暗自感叹自己还真是够了解他的,张一昱果然说不出挽留的话,“一昱哥如果不留下我的话,我......明天可就不来了。”
张一昱这才转过身来,“那你明天吃什么?你在家根本不做饭吧?又吃外卖?”
“吃泡面啊。”他装作认真回忆,“上回一昕到我家里来玩儿,带了好多限量版的泡面,我哪儿见过这场面,真是壮观,这几天要把它们通通尝一遍才行 。”
张一昱只会关心他吃什么,让他很是不悦。
他们之间好像只能停留在吃饭上,又不是饭搭子。
“不可以!!一昕也是,怎么把泡面带到你家里去了......”
“那一昱哥就留下我,说你舍不得我走。”他算是和自己杠上了,要是张一昱不说出这般话,他便毅然决然离开。
让张一昱好好懊恼一番。
“你......”张一昱身子微微颤抖,竟有些红了眼。
心里紧张到了极致。
他一面因自己越来越胆小而黯然神伤,一面又看不透姜泉之究竟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在拿他取乐?
姜泉之转头看去,见他这副委屈模样,顿时慌了。
“对、对不起,一昱哥,我是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别哭啊......”
“谁哭了......”张一昱别过脸,也跟着赌气,“你要走就走,爱吃泡面就吃泡面。我以后......不管你了......”
“一昱哥......”姜泉之知道自己玩大了,只好反过来哄他,“我知道错了,你不说就不说吧,我不逼你了。别生我的气......”
“我没生气。”张一昱心里闷,也的的确确是不希望他走。
他最近,太不安了。
只要一听说有女孩在追姜泉之,他便满脑子的恐慌。
他明明多次告诫自己,不能对姜泉之抱有这种心思。
他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那么喜欢眼前这个孩子,喜欢到自己都不敢相信,喜欢到越来越不像自己。
他小心地攥住姜泉之的手指,抬头看着他的脸,诚心诚意地说道:“小泉......你......别走。”
姜泉之瞪大了眼,握住他手指的手心热乎乎的。他能感觉到张一昱发抖得厉害,也仿佛能听到他心脏急速跳动的声音,忍不住撇过了脑袋。
“可恶......”像只受了委屈的兔子似的......
好可爱,真想再欺负一会儿......
“好,我不走。”他轻声答道。
今晚对他来说可是个大考验。
他大概要使出洪荒之力,才能忍住不对张一昱出手吧。
他知道自己很卑鄙,但,偶尔一次,不为过吧?
第二百一十五天。
早上醒来,姜泉之正搂着张一昱的手臂,弄得他不好翻身,同姜泉之睡一张床时,他只能保持平躺的姿势。
实际上他并不喜欢平躺,他更喜欢趴着睡。
张一昱尝试将手收回,反而还被他抱得更紧了。
张一昱揉着他的发,脑子里只剩一滩烂泥,不时地叹一叹。
“你就这么喜欢抱着我的手睡觉吗?还是说,别人的手也可以?呵......我是不是该给你买个大点的抱枕,其实每次你抱着我的手臂入眠,我总会深深的挫败感。”
心里会期待自己于他而言是不同的,只要没能得到预期的回应,他便会陷入深深的自苦之中。
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早餐吃什么好呢?也不知道你还会睡多久,要是睡到中午怎么办啊......”
昨日白天两人都睡得太多,入夜许久才睡着,弄得今早几乎起不来。
“今天要不要搞点什么活动呢?好歹是个难得的假期。逛街?还是看电影?清明节.....应该不会有鬼片上映吧?”清明节,也不会有人去看电影吧?
张一昱自言自语了许久,转过头来才发现姜泉之早就醒了,正一脸玩味儿地看着他,不知道心里正打着什么坏主意。
“小泉,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从一昱哥开始自言自语的时候,只是没听清。”他们就贴在一起,靠得这般近,姜泉之怎么可能不被他的声音吵醒呢?
“那你还不快放开我,我去做饭。”姜泉之总是这样依赖他,难道也像他一样,没有安全感吗?
但姜泉之的安全感与他的安全感,寓意是不同的吧?
姜泉之对他,不过是依赖。
依赖也好,至少他这个哥哥对姜泉之来说,还有些用处。
“不放......我还不饿,一昱哥,我们再睡一会儿吧。我好冷,你给我暖床。”
“什么暖床?!我是热水袋啊?放开我,你是......”刚想说他像个孩子似的赖床,想起他从来不爱听这句话,张一昱只能生生将这话咽下去了。
免得又惹恼了他。
姜泉之生气的时候,像野兽似的,力气很大。
但......
张一昱攥了攥被角。
他不讨厌。
张一昱话说一半便停了下来,姜泉之不时偷看他的脸,猜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自己是否逼得太甚,惹得他不悦了。
他明知张一昱心软,只要他求着,哄着,张一昱就会妥协。
两人各怀心事,就那么静静地躺了半个多小时。
“小泉,真的不饿吗?”他自己倒有些饿了。
“一昱哥饿了吗?”姜泉之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有点。”
姜泉之终于松开了他的手臂,张一昱起身换好衣服,不过几分钟,被窝竟凉得那么快,让他心底一阵落寞。
他瞧出姜泉之那未言明的怅然若失,脱下外套躺回床上。
“今天......我们就出去吃吧。”
这样,就能多待一会儿了。
不管是因为姜泉之没有安全感,还是他纯粹为了自己的私心,都不重要了。
姜泉之终于又笑了,缩在他身旁。
“那......一昱哥,我们再躺一会儿吧。一昱哥真的没关系吗?肚子饿了的话,我们就......”
“没关系,偶尔也不想做饭呢。”
“一昱哥除了我之外,有和别人这样.....一起睡过吗?”
“这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那如果......”姜泉之半撑起身子,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那如果......别人想你睡一张床呢?一昱哥,也不介意吗?”
“别人?谁?”除了姜泉之,还会有谁会这么做呢?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仔细想想,他也从未与别人同塌而眠,最多是与李知宁躺在一张床上聊聊天罢了。
“就、就是......算了......”再说可就要暴露了。
张一昱明白了他的意思,安抚道:“因为小泉是一个不听话的弟弟,所以才能这样,别人可不行呢。”这话,既是骗他,也是骗自己。
只有姜泉之才可以,别人,都不行。
“......”这解释倒不如不听,姜泉之并没有因此高兴,默默地松开他背过了身。
一言不发。
“小泉,你怎么了?”他都这样说了,姜泉之还不满意吗?
“没事。”姜泉之从来没有想过要当他的弟弟,他究竟要说多少遍张一昱才会明白?
即便没有办法让张一昱完全接受他,起码他希望张一昱能明白,他在他眼里,从来就不是哥哥。
他要如何才能让张一昱,把他当作一个男人呢?
他无从下手啊。
这样想着,眼角便滑下一滴泪来。
他喜欢的人,有时离他好近,让他以为他们真的可以有未来,有时又离他好远,让他怀疑自己可曾走进过他心里。
心里想着无论以什么身份陪在张一昱身边,只要能默默守着他便已心满意足,却又不甘心眼睁睁地看着他成为别人的所有物。
他是自私而渺小的。
“小泉......”张一昱推了推姜泉之的肩膀,并未知晓他此时的心境,只想着是不是方才的回答不太好,让他不高兴了?
“小泉......”
“小泉。”张一昱攥紧了他的肩膀,将脑袋靠在他的后背之上,“小泉,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有些事情,只有你能做......”
“嗯。”这话张一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