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惬面无表情,原来某人的大招在这憋着呢。
班里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气氛明显轻松不少,上课都积极了一些。
许宴笑着转头,悄悄低声对容惬说:“哥,你跟姜域大概是炕头不对炕尾。”
容惬抬眼看他,问:“什么意思?”
“只容一人酣睡。”
容惬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杀气腾腾,“确实,我跟他,只能留一个!”
然后他不管许宴惊呆了的表情,翻开数学书上课。
课上到一半,突然从后面抛过来一个纸团,砸在他的书本上。
他偏过头看去,某只姜姓人拿着只笔慢悠悠地转,看他看过来,轻挑了下眉。
他打开纸团,上面潦草一行字:半斤,哥哥家有炕,怎么也不会抢了弟弟家的。
容惬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到了某人顺手摊开的红楼梦,上面的林妹妹正埋怨贾宝玉的花心。
容惬把纸团丢回去,留给他一个“拒绝交流”的后脑勺。
这混账玩意儿就该乱棍打死。
大概是这混账玩意儿太糟心,再加上昨晚写完检讨又做了噩梦。中午放学时,他一点食欲都没有,隐隐还有些烦躁,就去学校办公楼天台散心。
老师办公楼有五层高,五楼是老师集体备课室,只有周三会用到,平时用作考试自习室,现在这个时间点很少人上来。
他走过一扇彩色落地窗,上部是大扇形,墙壁洁白,阳光透进来折射出斑斓的光。
五楼开辟了一片小菜园,通了自来水,平时由园艺社打理,开放给同学体验耕种生活。
容惬一踏出楼道,就看到延伸出去的走廊下坐着一个人。
他们学校位于连绵山峦的山脚下,正对着一座低矮清秀的山峰。此时天气晴好,白云朵朵。
校园里学生各处走动,操场上三三两两的同学走在一起,笑着交谈着。
蓝白校服在阳光下明媚得反光,一眼看去,青春洋溢。
走廊上,姜域拿了把椅子坐着,阴影投射下来,他就坐在阴影交界处,背对着他,一条腿搁上椅面,另一条腿架上去晃悠下来。
他面向山峦,随手在本子上画出线稿,风把他的额发吹起。
他远眺山顶上漂浮的朵朵白云,眯起了眼,垂下来的脚悠闲地晃荡着。
底下一片熙熙攘攘,这里却安逸静谧。
容惬顿住,目光掠过他,飘过菜园里郁郁葱葱的青菜,又投向不远处山低云矮的景象。
阳光照射在云上,有些晃眼。
容惬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瞥了一眼悠闲自在的姜域,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转身走了……
一山不容二虎,天台不容二霸。
当天实在多事,容惬放晚学时,小姨打电话过来,说小表弟在学校打架了,打输了,还是跟一个女生打?!
他们夫妻俩现在抽不出空,拜托他去处理一下。
小表弟在G市中心小学读书,现在一年级,刚入学不久。
容惬让司机转头去中心小学,那里离G市一中不远,开车七八分钟就到了,途中经过了一个人工湖。
人工湖占地面积约为5000万平方米,湖面面积达4.7平方公里,比杭州西湖的湖面面积稍小一些。
湖上一片开阔,碧波荡漾,一座桥横贯而过,偶尔灰白色候鸟会振翅而过,叫声嘹亮悠长。
临近傍晚,晚霞漫天,在水面上映出火红黄橙的波光,像染色的星星揉碎了散在湖里,闪着碎光。
容惬坐在副驾驶上,转头时看到车窗外细碎斑斓的光。
他降下车窗,晚风徐徐扑进来,携着潮湿温热的水汽,驱散闷热。
容惬手肘抵在车窗上,看着漂亮的湖面,目光专注,又似乎在出神。
他眯起眼,垂下眼不知想了什么,再抬眼时,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一闪而过。
容惬立马挺直身,正想探出头看个清楚,动作停顿一下,转头看向后视镜。
镜中的少年换下校服,穿上了黑色的宽松连帽卫衣,印了一行笔势凌厉、简约酷帅的英文字符。
他骑着单车,速度飞快,风把额发向后撩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单车飞驰,快速穿行桥道,灰白色候鸟一掠而过,叫声荡向天边地平线,水天一色。
少年偏头一看,璀璨的波光照亮眼睛,映出远方宽阔天地。仅仅惊艳一瞬,他就很快回头,向着既定目标,一往无前。
容惬眼皮极快垂下,呼吸轻抖一下,又很快抬眼注视镜中的人。
刚刚擦身而过时,姜域专心向前,并没有看到车里的容惬,快速骑行似乎让他心情不错,往日困倦下垂的眉眼都鲜活起来,在这早春舒张出无限生机。
后视镜里的少年逐渐远去,缩成了一个黑点,就像刚刚远飞的灰白色候鸟。
容惬手肘抵住车窗边沿,掌心撑着下巴,目光投向远处水天交界处,神情惬意闲时,食指还轻敲脸侧打着节拍,像弹着舒缓宁静的钢琴曲。
容惬的好心情持续到了小表弟的学校,见到某人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