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黛青出来,风荇和她低声合计:“既然知道了她是谁的棋子,何不打发了?”
“打发了就不会再来一个了吗?”江黛青懒得应付皇帝的手段:“再容她蹦跶一年!”
见莫如先扶着梅言也进了清净处,江黛青便让暖星去催膳。坐下问梅言:“燕氏兄妹呢?”
“我叫他们回去了。”梅言也坐在她身边:“今日人多,足够热闹了。况且你们谈话,只怕他们也不好留膳。他们出来,杏黄医林必然停诊,由老掌柜的带着俩伙计看守,也觉不大稳妥。”
江黛青点点头。看向梅言:“既然你要留下,杏黄医林不如转给你吧。”她说:“我哪有这闲情逸致!”
梅言知道杏黄医林对于江黛青没有多大意义。不如说,收拾整饬了它,还是为了自己。他便不做谦让推辞,只道:“无论是药材还是钱财,但有需求,只管开口。”
莫如先看江黛青露出了一种既无奈,又感动的笑容。微带些恨其不争的意思,斜斜睨向嵇元,与他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稍感失落。自己这个兄长,对她,也没什么用处。回首看看天色,情知饭后就要走,不能久留。只好且安静端看她,试图看出些蛛丝马迹。
江黛青捅捅梅言:“意远,你略挪一挪,叫我和莫指挥说两句话。”
梅言抬眸笑觑了莫如先一眼,起身从江黛青身后,绕到了嵇元手侧。嵇元殷勤扶住他,叫他落座自己身边。
莫如先正看着他们出神儿,被江黛青扯扯衣袖:“坐。”
待得嵇元坐下,莫如先才道声:“恕下官放肆了。”默默入座。
江黛青听得一愣,风荇不禁吐槽道:“可真是会装模作样!”他挖苦道:“好一个将王妃拥入怀中的‘下官’!”
“是下官失仪。”莫如先平静地说道。反而是风荇憋得脸儿通红,不知是羞是怒。
江黛青不觉掩口偷笑,对莫如先说:“你以为他是希望你拘束吗?”她再了解风荇不过了:“他是希望你待我再热切些!”
莫如先有些意外,看一眼眉眼含笑的江黛青,又看向抱臂轻嗤的风荇。联想到他叫自己奉劝江黛青,这才明白过来。
“他不会好好说话吗?”莫如先低声带笑。
江黛青也好,众人也罢,都惊讶地看向莫如先。他却只看着妙目微瞠的江黛青。
“是不太会。”江黛青忍俊不禁:“他是火折子转世,平生最喜欢给人点火。真到把人家点着了,他帽子一扣,倒是能平心静气说两句中听的话。叫人一腔怒火,不上不下,吊在那里!”
嵇元是风荇主子,他平素情绪有些内敛,嘴上功夫又不差,倒还不觉得什么。梅言却深有感触,闻言不禁发笑。
风荇正坐在梅言身旁,双手据膝,幽幽地盯着他。惹得华莲和一众侍女们也嗤笑不停。
“白姑娘不肯用药,一心思念着侯夫人的胞弟。”江黛青告诉华莲:“你叫时雨去陪伴她几天。”还特地嘱咐:“看着她好好用药!”
华莲应声“哎”,就开始带着暖星传膳。
莫如先瞥风荇一眼,谢江黛青道:“杏儿是我义妹。还未谢过你的照看。”
“哟!那我可不知道。她是不是你妹妹我都会照管。”江黛青玩笑道:“只是不知,莫指挥这个到处认妹妹的癖好,是怎么养成的呢?”她虽然称呼得生分,但语气却柔婉:“你没胞妹啊?”
本来只是个放松气氛的玩笑,不想莫如先神色似是有些寂寥,苦笑道:“还不都是为了你......”
江黛青呆了一瞬。莫如先坦然道:“父亲......那时告诉了家里,他在外,生了个女儿。”
“所以,我一直知道,我有个流落在外,素未谋面的妹妹。”
莫如先的妹妹,自然是莫清真。江黛青有种鹊巢鸠占的羞耻感,脸色难看了起来。她眼神几度飘忽,终于岔开了话题:“嗯......宜寿郡主......我带给你的话,想来太子殿下是带到了。”她问:“你为什么还会同意这桩婚事?”
莫如先看了江黛青一会儿,才神色如常地回问:“怎么?她不好吗?”
江黛青的鬼主意说来就来,板起脸道:“当然不好!”她问:“你不是知道的吗?她和我抢过君善。现在又来同我抢兄长!”
嵇元心有余悸地瞟一眼江黛青,不敢言语。莫如先似是一点儿没往心里去,脸上反而浮现出些笑意。
“你和他,倒是更像亲兄妹......”莫如先的语调低沉,说得也诚恳。他笑意仿佛,让江黛青一时有些拿不准他的心思。然而她还是感受出些微的羡慕。
风荇和梅言相顾,同感意外。
莫如先收起自己的失态,坦然对江黛青道:“我知道你是担心宜寿郡主才有此一问。”他郑重答曰:“是。我钟情于她,所以愿意接受这门亲事。”
江黛青应该是高兴的。她感到自己起码是放下了一件心事。但莫如先的神态语言,让她有些微妙的焦躁。她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