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江黛青忽然想到:“当初君善在广陵出事,也是你二人奉命追查。”她问道:“却为何南辕北辙?”
风荇微怔,随即回道:“王爷当日中毒失踪,那毒药是北地茶马互市才有的东西,在太原府暗中集散流通。所以风艾叫风苓来这边追查毒药的线索。除此之外,王爷还遇到了伏击,你我不是也遭人追杀吗?”他说:“那一起人往南向江南道流窜,所以我向南去追查了。”
江黛青觉得有些蹊跷,却缄口未言。
亲送嵇元回到玉关院,江黛青说:“意远呢?”她道:“我有些话,要问他。”
嵇元去叫了梅言出来,江黛青却领着他往后院走:“关于淑人饮食上的事,我还有些疑问。”边走边说。
直到两人进了后院却没往秦月园去,而是折回了江黛青住的汉风苑,梅言才停住脚步:“黛青,你到底想问什么?”
江黛青回望梅言,一双清亮的眼眸,诉之不尽:“进来说话。”
梅言难免动摇。与江黛青同室密谈,只怕是有些情难自禁。他的神情凝滞了下来,眼光也逐渐幽深。
江黛青甚至连侍女都没留下一人,全数打发了。坐在案后,也不招呼梅言,开口就问:“你毒害君善,用的什么伎俩?”
梅言脑后一麻,雀跃的心,沉了下来。不愿回首,但也只得如实交代。
“解毒丹。”梅言的语字,吐得艰难。然而一旦开始,就变得顺理成章,他越说越觉坦然:“我在君善体内下了延时发作的毒药,他毒发后必会服用我配制的解毒丹。解毒丹能解他的余毒,也会破坏他的……”
梅言终究没能说出口。江黛青一直静静听着,许久,才问道:“是什么药物?”
“雷公藤和七叶一枝花。”
“七叶一枝花?”
梅言点点头:“从西边,经由茶马互市,可以从异族手中购得少许。”
“所以,当日你下毒后,风行卫奉命追查,才查往了山西,查向了茶马互市!”
“料应如此。”
“那暗杀,又是怎么一回事?”
“暗杀?”梅言摇摇头:“他不会!”他盯着江黛青的双眼说得肯定:“我早说过,他不想君善死。”
江黛青不为所动,一张秀脸面无表情:“他,到底是谁?”
梅言露出了惆怅的神色,视线瞟向右侧,却不发一言。
“华莲倾心于他。当日商船中她就说过,自己理想的伴侣,温润如玉,雅擅丹青。”江黛青缓缓而言,细细琢磨梅言的表情:“那日共你画眉,她也提到,十六岁,豆蔻韶华,美得像……”
一字一顿,敲打在梅言心上。
“你们,笔下的画!”
江黛青显然已经有所猜测。
“他,是风流儒雅,晏王殿下,对吗?”
梅言闻之色变。
江黛青难忍痛苦之色:“皇兄?王弟!帝王之家!”她郁愤道:“好一个可怕的帝王之家!”
梅言双唇微颤,看起来却并没有说些什么的打算。
“难怪你如此肯定,他不会要君善的性命!”江黛青问道:“他到底目的何在?”
“他……只是在依他的想法,用他的方法,来帮君善……”
江黛青失声而笑,笑声如此落魄,让梅言心痛不忍。
“黛青……”
江黛青抬手止住梅言话头。她说:“我不想听你替他再多作辩白。我只想知道……”她深吸一口气,垂下眼幕:“君善承受的伤害,哪些是他的手段,哪些是那幕后之人的手段!”
梅言敛下自己的情绪,低声道:“他只是将我安放在君善身边,又召唤了你的神魂守护君善。他的初心,是要保君善平安。至于你,未知是什么心思,殊难预料。所以,他反复叮嘱我,要培养你的好感,必要时,将你与君善分开,避免他受到伤害……”
江黛青嗤道:“那你下毒,难道是自己的意思不成?”
梅言有些尴尬,讨饶道:“黛青,你不要这样咄咄逼人。”他解释道:“君善曾对子美说无所谓骨肉。而陛下对君善的忌讳甚深。所以,他才出此下策。”
“君善妻宫无星,将取而代之的事,确实是有的。”梅言的话,让江黛青震惊:“招魂古术,成败未可知也。双管齐下,子美使我断他子孙,叫他永无继承帝祚之望,以为保命的底牌……”
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江黛青不禁问道:“你与君善,对彼此性情烂若指掌,你竟然也觉得他会篡位?”
梅言黯然垂首:“黛青,造化弄人。我从不怀疑君善的磊落跌宕!但是,星象如此显示,就一定会是既成事实。”他说:“尽管我们不知道,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