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伊踹了他一脚，伊桑疼的倒吸一口冷气，“你怎么一见面就打我嘛……”

弗伊作势又要踹。

伊桑急忙往后退了两步，不再卖关子，“那个人竟然是杰斯的手下！我想的是，杰斯已经逃了，或许可以通过这个人得知杰斯的踪迹，就自告奋勇地参与他的审问了嘛。正好也把放跑人质的锅推到他身上，我聪明吧！”

弗伊听完很久都没有说话，伊桑偷偷瞄她，光线昏暗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心里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半响后，弗伊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一本正经地说：“伊桑，你做的很好。但是，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了，我和利威一直在担心你。比起任务，你的安全更加重要。”

她的关心让伊桑顿了顿，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哦，好吧。我知道了。感觉怪怪的……”

情况紧急，弗伊并没有问太多，她快速跟伊桑讲了现在的情况。两个人从地下室出去，弗伊就让他去东厂房出口去找派林，听他的指挥，她已经打好招呼了。

随后，弗伊便抿紧了嘴唇，转身上了台阶，朝二楼走去。

*

沙姆全身都在痛，右边胳膊不正常的扭曲着，正靠在石柱上喘着粗气。

他十分确定这个黑发男人是在戏耍他，明明轻易就能将他击杀，却每次都及时收住手，避免把他打晕，好像就是为了多揍他几下。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沙姆已经不想反抗了，他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黑发男人没有理他，甩了甩发麻的右手，自言自语道：“这种程度……应该差不多了吧。”

突然，右侧窗户发出一声轻响，“咔哒”一下被推开了。从外面探进来一个黑漆漆的头顶，抬起头就露出了一张苍白略有些英气的面孔。

她看到屋内的两个人，笑了笑：“哟，找到了。”

弗伊一身黑衣，从窗户上跳下来，如猫般轻盈落地，“利威，你把门锁了我都进不来了。怎么样，玩的还开心吗？”

利威尔看着朝他走近的女人，皱起眉头，他觉得自己好像是给黑心雇主干苦力活还赚不到几个钱的冤种劳工，“嘁，麻烦死了。你这不是进来了吗？”

如果不是弗伊给了他1帕，拜托他将埃里克森兄弟狠狠地揍一顿，他才懒得跟那家伙浪费这么多时间。

“让一位优雅的女士翻窗户可不是值得称赞的绅士行为。”

“嘁，你难道不会敲门吗？”

“……”

弗伊差点翻个白眼：敲门……你以为这是在你家吗？

“伊桑呢？”利威尔道。

弗伊拽着衣摆，理了理衣服，“放心吧，我已经找到他了，那家伙一切安全，甚至还因为很久不锻炼胖了一圈。我感觉他在这吃的比我都好！早知道我就……”

利威尔不耐烦地打断她的碎碎念：“是他吗？”

弗伊转向墙边，目光落在那个狼狈不堪的少年身上。少年低垂着头，一只腿蜷曲起来，无精打采地瘫坐在几步之外的地面上，他脖子上没有烧伤的疤痕，是沙姆。

弗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忍心，喃喃道：“不是让你别打残了嘛......”

利威尔斜了她一眼，“那你应该自己动手。”

“弗伊……”

听到这个声音，沙姆艰难地抬起头，努力地从肿成一条缝的眼睛里看过去，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轮廓。他几乎不敢相信那个人就在这里，就在自己的面前，“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已经死了吧。”

弗伊冷笑了一声，朝他走了两步，“是我，沙姆。很遗憾，你还没有死，我也没有死。”

“太好了...你还活着。”沙姆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似乎是高兴。

“为什么你要表现得这么惊喜啊？”弗伊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一副庆幸她活着的模样让她搞不清他们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她语气中掺上一丝嘲讽，“我还活着你很高兴？阿隆呢？”

“弗伊，我和哥一直在找你，你这段时间都去了哪里？哥一直都在想……”

弗伊忍不住打断道：“别再装的一副真心诚意地样子了，沙姆。找到我，然后杀掉我？”

“不…你是来找我们复仇的吗？”沙姆喘着粗气，语气虚弱地问道。

“别想这么多，你们这种脑子有病的人还不值得我一直挂在心里，我只是来剿匪的。”

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然响起，弗伊只感觉耳中嗡鸣不止，整个房子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随即她便被拽着胳膊，揽住腰旋转了一圈。

待她重新站稳之后，那只环抱着她腰的手才松开了。她才发现原本自己站立的位置上落下了一块碎石。

有灰蒙蒙的雾从窗外飘进来，弗伊的鼻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就像上辈子逢年过节时，走在大街上就能闻到的火药味。

她还没来得及向利威尔道谢，门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踹开，重重地撞击在墙面上。

一道暴躁的声线就从门口传来，“你们两个人在干什么？好像是有人引爆了炸药之类的东西，位置就在西厂房。”

弗伊望过去，是拉德洛克，他捂着鼻子，白皙的脸上溅了几滴鲜红的血液，显得那张漂亮的脸蛋更加艳丽。

“弗伊，我们该走了。”利威尔松开抓着弗伊胳膊的手指，嘴角下垂。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弗伊再跟那个蠢货多说一句话。

今晚没费什么力气，大概能早点回去休息吧，他想。

可是有人偏不遂他的意。

“弗伊！弗伊！阿隆就在西厂房那边，哥在那边！求你，我求求你，救救哥。”沙姆满脸惊慌，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恳求。

他的脸上满是汗水和泥土，腿因骨折无法站立，只能靠着一只手拖动着自己的身体，挣扎着往弗伊这边爬。

弗伊偏过头看他，表情晦暗不明。

沙姆就看到弗伊朝他走了过来，俯下身来，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他的肩膀上，仿佛是真的不明白般，语气认真地询问道：

“沙姆，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救？”

沙姆愣住了。

他仰着脖子，注视着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嘴唇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慢慢地喘着气，好像被一点点夺走了身体的温度，体会到了彻骨的寒冷和痛苦。

*

黑烟和火光和灰尘遮蔽了视线，温热的触感顺着额头流下，阿隆想擦一擦却动不了，他整个人都被压在一块房梁木下，已经感受不到手脚的存在。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以往没有察觉到的细节，那个矮小瘦弱，总是捂着怀里像是藏了什么东西的男人。他记起了那张脸，是杰斯德尔的手下。

就是他引爆了炸药吗。

该死......

竟然不止一个杰斯德尔的手下混了进来。

碎石块硌着肌肤，却因失血过多感官麻木，变得没那么疼，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这样死去。

他不想死。

哪怕这个世界那样残忍的对待他，他还是不想走。

人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想的太多，他想到了憔悴软弱的母亲，暴力残酷的酒鬼父亲，嘲弄虐待他们的马戏团，还有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弟弟。

他本以为这个世界的人都是面目可憎的恶魔，然而后来，他遇到了那个圣洁的如同一张白纸、如水般包容着世间一切的那个人。

她为他带来温暖，他却带给了她恐惧和灾祸。

爆炸的冲击力震得他脑中嗡鸣不止，意识逐渐模糊。

他艰难地抬起头，隐约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仿佛是从迷雾中显现出来的幻影。他恍惚间又听到了那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似乎从远处飘来。

“......你看起来需要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