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色的光线背景中,白墙的独栋别墅显得高贵,门前的铜艺栅栏花纹繁复精致,这里是一片富人区。
宽敞整洁的街道上铺着整齐灰石板,行人不多,大多衣着华贵。
地面上,白鸽悠闲捡食,有人经过时,便扑腾着翅膀飞上天空。
古老异域的建筑映在视线中,逐渐清晰。
被刻意丢弃在腐朽角落的前世记忆被撬开一个角,让弗伊恍惚了一下。
发丝被冷风卷着扎在嘴唇和脸颊上,有种痒意。她觉得自己似乎只是在国外旅游的路上,一会儿打算和朋友一起喝杯饮料,再吃个冰激凌。
嗯......要草莓口味的,她不喜欢巧克力味。
突然,一阵急促的呼喝声传来:“站住!”
弗伊下意识刚回头,一个身影就直冲冲朝她怀里撞了过来,她站立不稳,被那力道带得往后趔趄了半步。身影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惊慌失措的美人脸,这是个黑发黑瞳的东洋女人。
不待弗伊反应,那女人就一把推开她,想往巷子里奔跑。
伊桑猛然抓住了那女人的胳膊,斥道:“哎,你!”
话还没说完,却只见那女人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匕首,牙齿紧咬着下唇回过头,漂亮的脸蛋因狰狞显得近乎扭曲,持刀朝伊桑抓住她胳膊的左臂扎去。
伊桑几乎倒抽一口冷气,连忙松手,朝后退了两步。那女人狠狠瞪了他一眼,踉跄着钻进巷子里不见了踪影。
“没受伤吧?”韩吉赶紧扶了伊桑一把。
伊桑被那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吓得心脏都突突地跳了起来,暗暗在内心骂了一句,道:“我没事。”
韩吉扭头看了看后面呼喝着追过来的几人,沉思道:“这是在抓人吧。”
弗伊捂着被撞疼的胸口,龇牙咧嘴:“难道抓刚刚那个女人?”
“或许是那个女人偷了他们的钱包?”韩吉耸耸肩:“总不能是乱抓人吧。”
伊桑不满道:“哼,没礼貌的小偷。”
弗伊忍俊不禁,正要调侃一下,就被身后追上来的一伙十几个人团团围住了,为首的壮汉满脸横肉,用短粗的手指,指了指弗伊:“是她吗?”
弗伊:?
后面挤出来一个带着圆框眼镜的中年男人,面色慌张地用手背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他们费尽力气才弄来五个东洋女人,竟然给跑了一个。船马上就要开了,哪有时间再去找一个东洋女人。人数不够,他肯定要被扔到湖里喂鱼的。
他眼珠猥琐地在弗伊身上转了一圈,肯定道:“没错!就是这个东洋女人,哼,竟然敢跑!抓起来!”
弗伊苦着脸,还真就是乱抓人?
“等等!各位,我想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韩吉上前一步,慌忙地举起胳膊,做出停止的手势。
她尝试着艰难地说服他们:“先生,这是我的朋友,我们今早刚到普吕姆。所以我这位朋友既没有时间偷你们东西,也没有得罪各位,这都是一场误会。我听说普吕姆的官员们是最公正的,我也相信你们的判断。”
她绝对不相信他们看不出来弗伊和刚刚那个女人的区别——弗伊的身量比那个女人高出一大截,面容差异明显,很难混淆。
“确实不是。”眼镜男突然开口:“她是个黑发黑眼的东洋女人。”
伊桑面无表情:“哦,这可真是个大发现。”
弗伊同样面无表情地补充:“准确的说,是东洋混血。”
眼镜男从上到下细细打量着她,那黏腻的眼神让弗伊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头。
卡洛斯议员,这位墙内议会中的要员。在官场上是绝对是一个道貌岸然的绅士,可在隐秘的黑市交易场所可是烂了名声。
那个残酷而阴险、有着无法遏制施虐癖的老变态,对黑发黑眸的东洋女人抱有异乎寻常的偏好,每月都要从他那座别墅里拉出几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从事人口贩卖的黑市商人都知道,可他出价之慷慨,远超常理。总是有人想赚这笔钱。
纯血东洋女人很难找到,虽然这个女人的面孔不够柔弱可怜,但她那双纯净的几乎没有一丝杂色的黑眸,是卡洛斯那个傲慢卑鄙的脏东西最为痴迷的类型。
正当弗伊没了耐心,从口袋里拿出手来攥了攥拳头,想把他们全都揍一顿的时候。
常年从事黑市人口贩卖的眼镜男笑了一下,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那艘巨大的游船,道:“请留意那艘游船。今天,船上会举行一场盛宴,受邀的客人都是墙内的大人物。宴会的主人就是本地最有权势的卡洛斯议员,这位绅士年近四十,正是精力健壮的时期,妻子却早早离世了。”
他脸上带着类似讥讽的笑容:“这里所有的女人都梦想能成为他的下一任妻子。可他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黑发黑瞳类型的女人,踏进上流社会的绝佳机遇摆在眼前,我有能力将你引荐至那艘游船,送入卡洛斯议员的晚宴之中。当然,我并非没有私心,拓宽人脉是我的目地。”
中间被围住的三人都诡异地沉默住了,只见那个黑发女人一侧眉毛古怪地扬起,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惊讶。
她轻轻抬起手,纤长的手指半掩住嘴唇,仿佛在掩饰那一丝不经意间泄露的讶异。
“哦?还有这种好事儿?”
语调中带着一丝玩味,情绪微妙。
“弗伊!”韩吉和伊桑心中一惊,同时叫道。弗伊朝他们压了压手。
圆框眼镜男人看她似乎有所动摇,还想再蛊惑两句,就见那黑发女人将手重新插进口袋,勾起唇角发出一声轻笑,语气天真道:
“哎呀,真的?好啊,真是太棒了,这样的机会我可不会轻易放过。”
眼镜男压抑不下内心的兴奋,高兴地说:“十分明智的选择,小姐。”
这个女人完全不清楚她答应了什么,只是做着能成为议员夫人的美梦,愚蠢而没有防备。他几乎已经想象到,这个女人会怎么在卡洛斯那个老变态闲暇的游戏中痛苦地死去,变成一堆腐烂发臭的垃圾。
不过,这又关他什么事呢,他唯一该有的情绪就是庆幸。
韩吉的瞳孔里有沉重的阴影,凑近了压低声音说:“弗伊,这太冒险了。我们应该想别的办法。”
“不用担心。”弗伊朝她眨眨眼,露出皮肉抽搐的微笑:“相信我,我们将会是胜利者。”
韩吉:“……”
啊?
韩吉觉得自己绝对是低估了弗伊灵活的脑回路,她几乎要抱头尖叫了,我担心的不是你啊!
韩吉无法形容弗伊声音里那种兴奋的感觉,听起来就像是要去把宴会的主角卡洛斯议员套上麻袋揍一顿,再扒光了捆起来扔湖里。
她想起埃尔文临行前“不能让弗伊一个人单独行动”的交代,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去染头黑发,与弗伊共赴这场由眼镜男低劣骗局铺设的、显然别有用心的宴会之旅。
“我先走了,别忘了来捞我。”弗伊挥挥手。
目送弗伊与那伙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那道窄窄的身影逐渐被游船巨大的阴影覆盖。
韩吉和伊桑站在原地一脸懵逼,彼此面面相觑。
一阵凄凉的冷风吹过二人。
伊桑莫名哆嗦一下,伸手揉揉僵硬的腮帮子:“什么?弗伊刚刚说什么?相信她?什么胜利者?”
韩吉咬住牙齿,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精神,虚弱得可怜:
“这真是一句不幸的话。”
上回弗伊说完这句话,就带着他们在山里迷路,当了两天野人……
他们简直都不敢想埃尔文和利威尔在宴会上遇到弗伊时,会觉得这个世界有多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