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又好像重新回到了道德判断上。
谁,是可以相信的“善者”?
谁,是不可轻信的“恶者”?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季锐头痛地揉揉太阳穴,又抬头看向开口提醒他的那位女性,礼貌地问道:“能请问下你的名字和职业吗?”
“江暮雨,律师。”
江暮雨穿着白色的修身西服,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表情平静,却隐隐透露出一股强势。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穿着廉价西装的中年男嘟囔着,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叫道:“哎呀,您是江律师!C市最有名的那个,那个打知识产权官司必胜的女律师!真是久仰大名啊。”
“谢谢。”江暮雨向他点头,平静地提醒他道:“不过请不要称呼我女律师,这个特称会让我感到被冒犯。我就是一名普通的律师,和男律师没任何区别。”
中年男有些尴尬,干笑一声:“我就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江律师你别放在心上哈哈。”
江暮雨也对他礼貌地笑了下,然后转向众人,刚要说话就被人打断了。
“喂,我说你们还要磨蹭多久啊!”一个满脸横肉的魁梧壮汉不耐烦地说道。
孟怀舟看了他一眼,认出是那个最一开始在房间内最先说话怼黑色机器的家伙。
“这个事情不是很简单吗?我们快点介绍完自己的信息,然后都投好的牌给其他人就得了。非要磨磨唧唧这么久,老子还得在这里等你们扯七扯八的。”
他坐在季锐旁边,发黄泛油的粗糙脸庞上长着一圈络腮胡,嘴唇干燥全是死皮,看上去十分焦躁上火,脾气很不好惹的样子。
如果以最先开口的宋辉作为1号的话,季锐是2号,壮汉刚好是3号,应该轮到他介绍自己了。
季锐和江暮雨对视一眼。
季锐皱起眉头,想说些什么,却被江暮雨抢了话头。
江暮雨保持着平静的神情,点头道:“你说的对。面试官给出的游戏规则,我们还是遵循比较好。”
那其他人呢?
孟怀舟坐在6号位,一直在默默地观察在座的所有“人”。
1号宋辉的表情从季锐开口后就变得坐立不安,表情阴阳不定,好像在后悔说出了自己曾经的“黑历史”。
2号季锐、3号的丑汉和坐在7号位的江暮雨不用多说。
4号位是一个脸色发青、精神恍惚,眼神却异常亢奋,不断转头张望的青年。
坐在自己左手边的5号位已经死了,当场爆头。
8号位是刚刚殷勤地和江暮雨搭话的那个中年男人。他拿着发黄的白手巾不断擦着头顶冒出来的汗,很是紧张不安的模样。
9号位坐着一个身形健硕穿着运动装的成熟男人,他习惯性地用手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无声地观察着房间内的其他人。就是他问出了那个所有人都忽视了的问题,让黑色机器选择直接开始游戏。
最后一个10号位,就是孟怀舟最初看到的、那个令他印象深刻的“亚雌”。
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棒棒糖,叼在嘴里,白色的细管一翘一翘的,表情淡漠,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不关心,哪怕这会决定她的生死。
真是个奇怪的“人”。
孟怀舟发现自己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太久,赶快收回视线,却看到10号抬起眼,笑嘻嘻地对他比了个中指。
年轻女孩的表情有种天真又凶狠的挑衅,和她柔和清丽的外表完全不搭,有种古怪的违和感。
孟怀舟不理解这个手势在“人”这个种族中的含义,但不影响他感知其中的微妙恶意,便有样学样地竖起两根中指作为回击。
没想到对方愣了下,却突然哈哈地大笑起来,惹来其他人诧异的目光。
“不好意思,别管我别管我。”女孩摆摆手,笑得趴在了桌上,捂着肚子擦眼泪,“我就是没忍住,好久没看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江暮雨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选择不管她,而是看向季锐提醒道。
“季警官,轮到你‘忏悔’了。”
季锐回过神来,“哦,是的,应该轮到我来说了。”
他叹了口气,认真地看向房间内所有的玩家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真心想要所有人都活着出去的。因为我是一名警察,这是我的职责。”
“但在我的人生中,我也曾犯下过一次让我悔恨终身的错误。”季锐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仿佛陷入了自己不愿想起的回忆中。
“两年前,我和我师傅参加了一次营救人质的行动。有一个疯子持刀闯入了幼儿园,绑架了一整个班的孩子还有他们的老师。那是我第一次出外勤,当时我就懵了——”
季锐深吸一口气道:“不,我害怕了,所以我犹豫了,没有及时冲上去阻止绑匪。”
“后果很不好,我师傅也因此受伤退役。”季锐表情很沉重,“从那次以后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做个合格的好警察,我不会再退缩,只要能救的人我都会尽全力去救。”
“至于我的善行,”他苦笑了下,抓了抓脑袋,“我曾经抓住了不少罪犯,把他们送上法庭接受审判,这个应该也算吧。”
季锐说完后,就看向3号道:“好了,轮到你了。”
3号的丑陋大汉耸耸肩,靠在椅背上,不耐烦地说道:“我叫周强,你别看我这样,但老子我可是个好人!谁家坏人天天窝在小饭馆里炒菜啊!没出息。”
“我干厨师这行已经十多年了,没机会也没资本做什么坏事,撑死就是爱喝点小酒,有时候暴脾气一上来就忍不住和别人动手,经常进医院和局子,但都好好出来了。男人嘛,喝点马尿就上头,这不很正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