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逛完基地后,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折腾了一天的玩家们也是十分疲惫。
他们的房间都被安排在一个长长的走廊内,方便他们互相沟通交流。
副官把他们一一送到各自的宿舍门口,笑眯眯地和每个虫道晚安,招待的工作做得那叫一个周全,挑不出一丝毛病。
最后剩下孟怀舟和霍夫曼,他们的房间在走廊尽头,需要走到最里面。
副官把眼都睁不开的小雄虫送到房间门口,看着他打着哈欠走进去后,才把视线转向旁边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年轻雌虫。
“霍夫曼先生,”灰发蓝眸的副官像狐狸一样眯起眼睛,亲切地喊住准备回自己房间的霍夫曼,邀请他道:“虽然比较晚了,但你想去喝一杯吗?基地里有个不错的酒吧,也许我能给你介绍介绍?”
霍夫曼愣了下,随即微笑起来,“当然。我也有些事情想要请教……”
他顿了下,副官立刻接道:“伊登·玛纳。叫我伊登吧。”
霍夫曼笑着伸出手,和副官握了一下,“劳伦斯·霍夫曼,雄保会高级执事。”
伊登哈哈笑起来,自来熟地把手臂搭在霍夫曼的肩膀上,带着他一起往外走去,“之后我们说不定会成为同僚呢,放轻松点。雌虫就要学会给自己找乐子,不然生活多无聊啊。”
在伊登的念叨中,两虫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在他们走后,属于孟怀舟的房门悄悄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只好奇的眼睛。
它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很快又缩回去。
一分钟后,房门再度打开。
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溜出房间,向着相反的方向快速离开。
毫无疑问,那就是小雄虫。
见证了这一切的江溶:……
他房间的门外摄像头没关,这个功能原本是供住客用来确认访客身份的。他正打算关掉时,却见证了这么一场好戏。
江溶默默掏出光脑,给自己的顶头上司发了条信息,然后关掉房间的门外摄像功能,随后深藏功与名地回去睡觉了。
管它呢,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就让希斯菲尔德少将自己去操心他的小雄主吧。
***
孟怀舟一个虫在空旷明亮的基地里溜达。
正如副官所说,时间已晚,大多数虫不是呆在自己房间里休息,就是聚在休闲场所找乐子,基地的走道上没有什么虫走动,只有闪着红点的摄像头还在忠实地工作着,显示出冰冷微弱的存在感。
孟怀舟清楚自己的行动都在被观察着,但他丝毫不放在心上。
副官在来的时候已经和他们说清楚了,他们是基地的一员,除了机密空间和私虫空间外,他们有权利在基地里自由走动。
孟怀舟也没有想要去违规,他又不是那些跃跃欲试、只能靠挑战规则来确认自我存在感的愚蠢小屁孩。
之所以会偷偷溜出来夜游,还是因为他的心很乱。
他需要一个宽阔不封闭的独处空间,好让他理理纷杂的思绪。
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在见到希斯菲尔德这个出乎意料的虫后,孟怀舟本来就不平静的心就更乱了。
烦躁、郁闷、警惕、猜疑、抗拒、不满……
……还有一点点微不可查的得意和安心。
孟怀舟啪的一下按掉自己所有的想法,简单粗暴地总结出一个结论,果然他还是最讨厌希斯菲尔德了。
他和希斯菲尔德相识很早,甚至在那时希斯菲尔德还不叫这个名字,而只是单纯的“希尔”。
孟怀舟咀嚼着这个过去的名字,各种滋味便从这以为早已被遗忘的名字中被释放出来,在舌根泛出微苦的凉意。
他曾经很信任他,真的。
除了雌父外,他一度是他最信任的雌虫。
但是他没想到希尔居然会对他做出那种事情。
从那以后,曾经有多喜爱,后来就有多痛恨。
许多年过去,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和忘却,甚至在听到他的名字后也能平静以对,跟着学校里激动讨论的同学们敷衍笑上两声。
但当他再次真切地看到那个令他痛恨的熟悉身影,孟怀舟才惊觉原来对他的恨意从未消失,只是深埋在时间的灰烬中。
只要一眼,再次相碰的一眼,恨意就会死灰复燃,熊熊燃烧,如同燎原大火,席卷一切。
孟怀舟想让他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地真心忏悔,请求自己的原谅!
……但是想也知道,这只雌虫不会这么做的。
不是因为他骄傲,而是因为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哪怕是道歉谢罪,也绝不可能出自真心,因为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后悔!
这只不知廉耻、色欲熏心、死缠烂打的厚脸皮雌虫!
孟怀舟烦躁地踢了脚墙壁,气呼呼地裹紧外套跑了起来。
他好生气,他要发泄,啊啊啊啊啊——!
不知不觉中,孟怀舟已经跑出了通道,眼前豁然开朗,跃入眼中的居然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美丽花园。
孟怀舟一愣,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浓郁繁密的绿层层叠叠,高挺耸立,热闹蓬勃的生命力几乎喷涌而出,要挤破头顶极高极宽广的透明穹顶。
明亮灿烂的虫造日光挥洒而下,慷慨至极,照得这座不算大的花园分毫毕现。
每一朵花,每一片叶都清晰欢快地展现着生命最原始的热烈与绚丽,植物特有的馥郁香气被揉在湿润的水汽中迎面扑来,诱惑着每一只虫族走入花园中掩映着的曲折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