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叶平正大声喝道。
他的皮肤红润饱满身材匀称修长,一副保养得宜的富贵模样,连声音也是洪亮有力,此刻吼叫起来震得人脑瓜子嗡嗡的。
这位新安县的父母官已在此在任十年,为官名声平平,但他父亲叶伯言是前户部尚书,哥哥叶平江又是新晋内阁大学士,后台大得很。
哪怕他只是一个小小县令,邕州各级官员上至知州下至小吏无一不对他客客气气的。
叶平正也知道这层关系,平日里待人和善,极少生是非。
今次他在家中如此怒喝,可见是气极了。
一旁的赵宁皱了皱眉,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两个女儿确实是胆大包天,该好好教训一下了。
叶平正愤怒地满脸涨红,他指着叶十安和叶玖夏,手指激动地颤动着。
在外面杀天杀地的叶玖夏在家里却眼观心心观鼻,小心翼翼缩着脖子,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叶平正哪肯轻易放过她,怒极而笑对她道,“听说你以一挑十,杀的那些刺客是屁滚尿流,很威风啊。”
叶玖夏慌忙摆手,一脸惶恐,“没有,爹,没有你说得那么凶险。”
“哦?”
“你也知道这样很危险啊!”
叶平正目眦俱裂地怒吼道。
“啪”的一身巨响,他狠拍桌子暴怒起身。
“我和你们娘平时是冷着你们了还是饿着你们了,让你们非要去拜云亲王这尊佛!”
叶玖夏被他的举动惊得一跳,她爹叶平正平日里虽不像赵宁那样待女儿温柔体贴,但也从未大吼大叫的,今天这样着实把她吓到了。
叶玖夏旁边的凳子上,叶十安神态自若地坐着。
叶平正见她这样,心中火气更胜,他紧盯着叶十安咬牙切齿地问道,“我是不是自小就告诫过你们,皇家之事皇室之人,一个也不要去沾染,不要去招惹?”
叶十安垂下眼睑,脸色微动,“是。”
叶平正见她的态度稍缓,又瞥了眼她饱满起来的脸颊与妻子赵宁多了几分相似,怒火顿时消散了些。
他这个小女儿向来归顺又体弱,当年他不顾众人非议请求外放出京来到这新安县这小地方,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离悟净法师居住的九玄观近一些,以便叶十安病情能够尽快好转。
他还从未像今天这般吼过她,想到此,他心下怒火已消一半。
他望向叶十安,脸上是看不清的阴翳。
“十安,你得听爹爹的,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这群皇子皇孙们水浑得很,哪怕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也很有可能因为自己不经意的一个小举动就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你和你姐姐以后万不能再这样了,不然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别想再踏出这间宅子半步。”
叶十安抬起眼一错不错地看着他,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却透着坚定,“爹爹,恕女儿不能遵从您的想法。”
“什么?”
这下,叶平正心里不光是火大了,还有震惊以及权威受到挑衅后的恼怒。
赵宁倏地站起身来,担忧地看了眼叶平正,又急急向叶十安打了个眼色,快向你爹爹道歉。
叶玖夏坐在叶十安旁边,惊地一双杏眼大睁,接着无声笑了,她上身端坐着,桌下边的手却冲叶十安比了个大拇哥,还是你牛!
叶十安依旧看着叶平正,在他灼灼逼视的盛怒之下,她单薄的身躯却一点也未曾弯曲,像是一株迎着狂风暴雨仍固执地守着脚下土地的蒲苇,纤细柔弱却坚韧不移。
她道,“爹爹,你先别动怒。”
叶平正被气得头昏脑涨,白了她一眼,老子不动怒,直接死了更好,免得活着还要看见你这不知道好歹的倒霉玩意儿。
“爹爹,娘亲,这些年来,怕你们担心我一直没有向你们说清楚尘缘珠的事情,这次我之所以要救云亲王就是因为这尘缘珠。”
叶平正闻言一怔,像是被打到了七寸,脸上的盛怒之色险些要维持不住了,但他为了维持父亲的威严兀自撑着怒目圆瞪瞪着叶十安。
赵宁眼神发亮,关切道,“十安,你快说。”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探索尘缘珠的使用方法,主要发现了两点。”
“第一,尘缘珠目前只是让我看起来好了些却并没有根治我身体的缺陷,我试验过不佩戴它,后果很可怕。”
“我的身体在一天内迅速变坏,甚至到最后连下床的力气也没有了,要不是姐姐守在身旁,及时把尘缘珠又给我戴上,恐怕此时我已是死人一个了。”
“第二,尘缘珠需要靠我行善积累福德,但善与善之间是有区别的,我跟着师父在各处偏僻村落替乡民们治病,也自己救治了不少病人。”
“可就算这样积累,也不如我此番救下李崇瑞一人所赚取的福德多。”
“尘缘珠奥妙非常,也许有一天等我攒的福德够多了,尘缘珠真能根治我的身体,我不求靠着此珠飞升成仙,只盼拥有一个就算离开尘缘珠也能一直健康下去的身体。”
“虽然尘缘珠没给出具体的指示,但我知道达到我想要的程度所需的福德只会多不会少。”
赵宁听着她说的话,头一点点低了下去,这是她和叶平正多年以来的一块儿心病,没能够给小女儿一副好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