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只有做到如他们这些修士一般,才有可能去弥补记忆的空缺。
陆研深呼吸了一口气,略微放松了一些肩颈,走在院中石子铺就的小路上的那一刻,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危险之后,这才试着继续走下去。
可是当他踏上茅草屋外的阶梯时,眼前忽然闪过一阵阵水波。
陆研:“……”
少年下意识想要后退,然而在这一刻耳畔所有动静都消失不见,陆研扭过头去,却发现院外已经不见了岑旧的身影。
他心脏怦然跳了起来。
陆研并没有怀疑是岑旧把他扔下了不管,他清晰无比地意识到,自己进入了这个传承之地的考验。
少年紧绷着呼吸,冷静地环视四周,最终目光落到了茅草屋上。
似乎……比刚刚崭新一些?
这个发现让陆研稍稍安了心。
他的猜想是正确的。
陆研定了定心神,彻底踏上阶梯,走到茅草屋面前,伸出手刚要推开草庐的木门,突然间,少年的头顶闪过阵阵耀眼的白光。
陆研猛地抬头,只见几道游龙似的闪电游走于他的头顶。
陆研:“……”
这是什么?
充满威严的声音自空中的乌云层响起:“魔龙焉敢逃离妖魔境?”
那声音是在唤他吗?
陆研有些迟疑地想。
魔龙是什么?
一道惊雷从滚滚阴云中直劈了而下,陆研下意识用双臂抱住自己的头蹲了下去。
不过预想的疼痛并没有传来,那凶险的雷劈到了陆研脚前几步开外。
陆研一抬头,却见院中居然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身着墨衣,头发高高束起,随着躲避雷劈间,依稀可见两只耳朵上坠着鲜红的玛瑙流苏。
一道又一道雷不要钱地劈下,似乎是有谁将怒气倾泻在院中的男人身上。
忽然间,男人若有所觉地转过身来,和陆研对上了视线。
脑中嗡地一声,少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男人五官深邃,眉心一点红痕。
陆研怎么会不认得这张脸!
虽然男人五官显得成熟许多,但却和陆研自己有八成相似。
简直就像是……长大后的他。
心中这个念头一浮上来,陆研太阳穴传来尖锐的疼痛,一道惊雷像是发现了他的存在,直直朝着少年的脑门劈了过来。
陆研躲闪不及,身上传来火烧火燎一般的刺痛。
他胸口一窒,两眼一黑,直直晕了过去。
*
“怎么还没出来?”岑旧等得百无聊赖,蹲在一旁快把路边的灵草薅秃了。
他随手扒拉下一根叶子放在嘴里叼着,身后却突然传来脚步声。
“嗯?”岑旧嘴里含着叶子,含糊不清地问道,“你是?”
来人长得平平无奇,穿着飞鹤寨的土匪装束,左胸上确实纹着一只鹤。
男人朝着岑旧行了一礼,说道:“岑公子,有修士来闯飞鹤寨了,少当家他们不敌,派我来请求公子去支援。”
岑旧:“……”
岑旧叼着根灵草枝,故意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怎么办啊,我这边还没拿到百花灯呢。”
男人急道:“公子,难道百花灯比人命重要吗?”
岑旧:“你先别急,让我急啊。”
他混不吝地胡搅蛮缠着,无论男人怎么焦急地形容外面的惨状,岑旧就死死蹲在院子外。
被逼急了,岑旧冷笑道:“这么想出去送死,你想投胎啊?”
男人:“……”
岑旧身后的灵草忽然无声无息地暴涨几寸,挥舞着粗壮藤蔓,如爬行的巨蟒一般匍匐在地上,一直蔓延到衣摆要将白衣修士吞吃入腹。
却在还没触及衣角的刹那,一直挂在岑旧腰间充当点缀的拂衣剑猛然出鞘,将那灵草的藤蔓砍成了两截。
藤蔓断在冰冷的地面上,还在不甘心地扭动着。
岑旧收回拂衣剑,终于站了起来,直视着面前的男人:“你的?”
话音刚落,拂衣剑被岑旧拿在手上,轻微地滑出一道剑刃,回旋着割破了男人的喉咙。
被一剑割喉之后,不速之客的身躯忽然猛烈地抖索起来,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飞速缩水干瘪,变成了一张纸片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岑旧:“……”
怎么又是这种劳什子纸人?
他蹲下身去,指尖刚碰到纸人,空中突然升腾起一面水镜。
水镜是修真界的一种通讯工具,可以只发字面消息,也可以面对面交流。
岑旧拿着佩剑,将那纸人在指尖捻碎,随后才站起来,仰着一边眉毛古怪地打量着呈现出画面的水镜。
水镜里出现了一个戴着笑脸面具的白衣男人,虽然整张脸都被遮住,但岑旧就是感觉他在盯着自己。
岑旧:“……阁下哪位?”
男人并不理会。
他一板一眼地冷冷道:“岑远之,不要碍事……”
岑旧:“……”
拂衣剑猛地朝水镜一劈,将那镜中人整个劈开,水镜毁坏,溅了满地的水。
岑旧想,他平生最讨厌别人威胁他了。
草庐中终于传来了动静。
灰头土脸、步履踉跄的少年倚靠着木门,跌跌撞撞走了出来。
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他的脸上多了好几道还在流血的口子。
陆研将一样物件塞进岑旧怀里,随后才终于卸了力,他一阵头晕,只能扒拉着岑旧的袖子扶稳:“我把百花灯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