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后悔,应当拿一些金银细软的,说不定等下还能向这些侍卫求个痛快死法,杀了自己以后,不会是砍去头颅拿回去复命吧…又或许像柳承宗一样,斩断手骨?手骨怎么识得是谁,应当是头颅。
想到这里浑身好不自在,摸着脖子,还挂着这串手骨,本想马上也要死了,干脆扯下来丢了算了,但他们砍去头颅时,这串手骨也会自然掉落,倒不必费这个事。
那安城公主眼里的不甘,是想要做柳承宗的妻子?想来想去,姜卿言思来想去也只想到这个目的。
不在将军府杀,是人多眼杂,但这都驾着马车向城外许久了,该到时候了吧,马棚外传来侍卫的话,“夫人,你多忍耐一下,我们趁早赶上将军的队伍。”
也是,做戏做全套,她当即温柔体贴道:“我无妨。”她想好了,求个一剑抹脖子痛快点,“随你们就好。”
只是这马车还真像在赶路,她整个身子被摇晃的东倒西歪,她也不会武功啊,摇晕了杀会轻松些吗?迷药一放,不是更好?
渐渐她感觉真是不对劲,这四名侍卫,像真正在护送她去见柳承宗,只不过每次都差一些,边关战事刻不容缓,军队走的很快,常常途中休息两三个时辰就得继续赶路,姜卿言他们这途中又再客栈休息一晚,第二日起来相隔就更加甚远。
她又换上以前那些粗布衣裳,头发也利落挽好,还好没带那些华贵首饰,要不然一定会惹来旁人争抢。
沿途一路走去,很奇怪,明明起了战事,却不少百姓往战事所发地去,按理来说,不应该去相反方向吗。
柳承宗安营扎寨第四日,姜卿言才赶到,有个士兵认出她,将他们领了进去,柳承宗这时正在帐中,先是见到娇小身影,灰布粗衣,模样还是如那时一样,她从亮光走来,他心猛烈颤动,站起身,幻觉并未消失,她开口唤道:“将军。”
这如此熟悉的一声响起,他才能确定,眼前的人是真真切切。
他大步流星走向前,紧紧握住细手,“你怎么来了?”他眼神包含担忧与责怪,“此地危险,你怎么来的?”
姜卿言有苦难言,身后就是侍卫,说实话等下回去禀告公主,公主与将军谁也得罪不起,“我心系将军,才来此的。”
这公主没将自己杀死,那就是送来这里死,边关事多,死她一个轻而易举,也更名正言顺。不知道费的哪门子劲,就算直接杀了,也不会有人为她求什么公道啊。她想了想,算是知道了,现在自己横竖也算个将军夫人。
其实这位公主只需再耐心等等,等将军厌恶自己时,什么情意绵绵,都会随风散去,到时就没有什么再可碍公主的眼。
见将军不信,她又重复一遍:“我确实心系将军,才来此的。”将军府现在肯定不能回去,她咬住嘴,含情脉脉道:“我不忍与将军分离。”
没有真情,只有假意。
柳承宗看着她身后那几个男子,腰间挂着皇室之物,再看姜卿言,就这么朝他笑盈盈着,他信,信她。
是心系夫君而来的。
将她安在城中农妇家住下,农妇家只有老人一个,问及家人都去逃难了,这战事先本只是夜郎小国不知死活先挑起的,京中派了太子来灭,却不曾想,太子轻敌竟然死在敌人之手,战事越发严重,百姓苦不堪言,不得已才逃难去,又听说派了柳将军前来,大家都高兴,又忙着回来呢。
说着,奶奶出房门,扶着门框张望:“估摸儿媳孙子也该回来了。”
“儿子呢?”
“他参军死了。”老人平静说道,“还好还留下阿宝。”
姜卿言看到她昏浊眼中,泪水凝满眼眶。
儿媳孙子是在半夜回来的,老人让小声一点,旁屋住了将军夫人,老人抹着泪,“媳妇,你这一路受苦了。”
“娘,我不苦。”儿媳摸着熟睡的儿子额头,“阿宝这几天还长高了呢。”
两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这才回了屋,生怕吵醒了旁边的将军夫人。
姜卿言并未睡去,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在金州时,听到柳承宗回京消息,百姓都会早早在城门相迎,欢呼这位将军,又打得敌人连连败退,那是荣耀,是百姓的期盼。
起的比平日都早,但实在不知做些什么,打水做饭吧,这米缸只有寥寥无几几颗米粒,再说帮忙洗衣吧,又不知道附近河流在哪。
万分惆怅,只能坐在院中发呆。
远处就是柳承宗驻军军队,站在院落那颗石头最高处,就能望到营中还燃着的火堆,不管如何,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早日平复这战乱。
她揉揉眼,一个士兵手里正端着不知什么东西向这里走来,她下了石头,迎了上前,那士兵见她,立刻毕恭毕敬道:“夫人,你怎么起的这么早。”他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饭食,“也好,现在还是热的,趁热吃了吧。”
他年轻面貌,脸上还挂着稚气,走时还依依不舍看着盘中鸡肉,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夫人,将军说了,等下再差人送你回府,同那些兄弟一同回去。”他挠着头又说,“将军还说,他已写好书信,你只管回府,若有人来找麻烦,就将这东西给她。”
掏出怀里的书信,目光还是落在那鸡肉上,姜卿言本欲让他也吃一些,这人早就跑的远远的了。
姜卿言抚着薄薄书信,眉心紧蹙,思绪万千,她分不清这是什么情感。
老人这时也起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夫人,真是对不起,昨夜寒暄久了,今儿就起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