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意要激怒江阮,借机试探江宴行的态度,看这位三叔会不会插手小辈间的矛盾、又会怎样方式插手,以判断以后怎么和江宴行相处。
突然见到一只大老虎,肯定不能直接上手摸,不如扔一颗小石子,看老虎是勃然大怒还是视而不见。
江宴行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顺着他的话说:“你的意思是让阿阮道歉。”
江阮想说什么,为了三叔忍住了。
商亭乖巧点头:“江阮道完歉,我们还是好朋友。”
蹬鼻子上脸,江阮怒瞪他:“让我道歉,你怎么不去找贺承?”
“我肯定也要找他的呀。”商亭软着声音回答,乌黑眼珠直直落在他身上:“你不会不愿意道歉吧?”
“是他推的你,我又没做错!”
江宴行在小辈争执停歇时说话:“你想阿阮怎么做?”
商亭眉眼间萦绕上几分忧愁:“我还没让别人道歉过呢。”他想了想,灵光一现般:“这样,三叔你让他跪下来道歉嘛。”
气氛猛然一僵。
江宴行依旧是那副表情,眼黑却比刚才更深,幽冷,有股子让人无法抵抗的压迫感。
他念:“小商。”
简短两个字,配合他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重如千斤。
商亭后背的汗毛全炸了,手心犯冷汗,强撑着发软的膝盖自然站立:“三叔,不可以嘛?”
江宴行说:“换个道歉方式。”
没说能不能跪,直接让换,将他的想法剔除出去。
商亭可不能让他剔除,江阮都屈辱得冒泪花了,正好能验证“哭着下跪”的任务能不能完成。
他装傻:“可是我以前犯错,爸妈都是让我跪下认错,原来不对吗?”
在场没人愿意跟他掰扯道歉方式对不对。
商亭撇撇嘴:“好吧。”
他遗憾放弃:“就算江阮不道歉,我也原谅他了。”好像他多么大度、很退让才愿意原谅一样。
“商亭!”江阮喊道,在对方看过来时屈辱咬牙。是他蠢,大老远跑过来乡下,被无赖又没良心的人拿捏,还心软带人回家,惹一身腥。
到现在已经让三叔看笑话了,他不能再任性,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江家人能屈能伸,就算跪了,也只是对自己不该滥好心的惩罚。
“咚”得一声,结结实实磕在硬石板地面上。
江阮没管眼角泪花,冷冷道:“对不起。”
商亭傻了,来不及看任务是否完成,立即要扶他:“痛不痛啊?”那么响的声音,也太拼了。
假惺惺。江阮甩开他递过来的手,忍住痛意站起来,不想跟他呆在一个空间,直接出门。
庭院里只剩两个人。
第三条愿望没动静。说明耍小心机不行,必须要任务对象真情实意地照做才能满足。
真情实意......头疼,真完成不了。
他颓丧地低下头,跟江宴行道歉:“对不起啊,我跟江阮开玩笑的。”
江宴行看刚才还气焰嚣张、现在突然蔫巴的少年,温声道:“你们小辈间的事情我不了解。”
他离开庭院,片刻后拿着药水回来,递过来让商亭擦身上的伤口,自己捡起一边的水壶继续给花卉浇水。
商亭一边擦药,一边小心觑他。
江宴行卷起右边袖子,露出一截苍劲的手腕,腕骨宽,泛着股冷感。
跟雪山上冰层之下露出的一块岩石一样,冷峻。
江阮都跪下了,他都不生气。说明江宴行对江阮是放养,只要自己招惹江阮别太过分,他都不会插手。
跟外貌不同,意外的宽容好说话。还愿意给他带药,做人就事论事。
商亭稍微感觉未来有盼头,四个任务有先后顺序,大可以先从其他人入手,最后再研究江宴行。只要谨小慎微,就不会翻车。
他放宽心,脸上也带上些轻松笑意,等涂完药水,乖又甜地凑过去说话:“谢谢你,三叔。”
江宴行将水壶搁在一边,垂眼跟他对视,在心底评价侄子的新朋友:心思深,有心机,擅长撒娇扮乖。阿阮以前没遇见过这种类型,说不定会摔跟头。
他把袖口铺平整,遮得严严实实,不让眼睛一直落在上面垂涎欲滴的少年看。沉静却不容拒绝道:“小商,称呼要改,我不是你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