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近天暮,鸭蛋黄的日头下落很快,只不一会在远处田埂上留下红尖尖。城市跟这里不一样,高楼挡住夕阳,见不到落日。
商行以前在城市长大,除了寒暑假会回老家待几天,没在乡村久住过,许多生活习惯不重合。
待会就要见原主家人,他稍微忐忑,怕自己在小细节上露馅。
有些习惯短时间内改不了,只能祈祷原主家人想不到灵魂交换这一层。
江宴行走在他身前一米处,距离不远不近。商亭稍微抬眼就能看到宽阔肩头,线条流畅,看着就很好背人。
他只是看看想想,才不会找死让江宴行背自己。
这人是特意送他回家,防备他在家人面前说江家坏话。从京城过来的豪门omega要在岗县待一年,不想徒生麻烦。
话说......这人是alpha吧?看着像,估计还是最顶级那种。
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他离这么近,一点信息素味道都没闻到。
和他这个人一样严防死守,一路上话都不说一句。
信息素味道也属于香气,只要是香气,那就能照猫画虎用香精复刻,不知道拿来解馋有没有用。
商家的二层楼房出现在拐角,路灯下有名年轻女孩坐在板凳上,一边乘凉一边择菜。商亭几乎是本能性感到害怕,往江宴行背后躲了一步。
江宴行往旁边轻轻一让,没让他躲。
态度疏离。两人不是一人维护另一人的关系,是关系不算融洽的陌生人
女孩眼睛尖,立即看到他,站起身喊道:“商亭!你还敢回来?”
商亭抠裙边,低头嗫嚅叫了声:“姐。”
商珍今年大三,放暑假回来帮家里忙。爸妈还拿商亭当小孩子,商珍不一样,她一直看不惯弟弟低眉耷眼的阴暗样子,他一犯错就揪着耳朵训。
因此原主怕她,是恐惧感刻入骨子里,商亭也改不掉。
商珍掸去身上枯黄卷边的菜叶,几步走过来,刚要像往常一样训斥弟弟,就看见路灯外还有一个人。
是名高大的男人,眼珠黑沉,相貌和气质都属于顶尖那一挂,跟游戏建模一样。
站在那儿就能让omega发疯,是商亭不可能接触得到的类型。
她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防备地问:“商亭,这是谁?”她弟弟脑子不机灵,很容易被算计。
商亭介绍:“这是江叔叔,最近刚回老宅。”
岗县姓江的只有那一户,商珍恍然大悟,从防备变成面对上位人的拘谨:“江先生。”
江宴行随和道:“不用这么见外,你出生时我还见过。”
商珍今年二十一岁,出生那年江宴行还是少年,跟江老爷子回来过一趟。
她把烂菜叶扫到一边,剩下的好菜收进筐里,听商亭讲江宴行是怎么好心地给他擦伤药、又是怎么送自己回家。商珍一边听一边想,这种在京城常年生活的人精才不会滥好心。
且不管对方什么目的,到底还是帮了商亭。商珍百般邀请他去家中坐坐,既是为回礼,也是为看能不能搭上江家这条线。
乡下是人情社会,以后如果遇到事,不需要江宴行做什么,只要能说出“江家”这两个字,都会好办很多。
江宴行走在前面,他听力好,能听见身后的姐弟小声咬耳朵。
姐姐教育说:“喊什么江叔叔,要叫江先生。”
弟弟不同意:“他又没不让我喊。”
临近家门,先闻见清新的瓜果香。门旁靠近墙边有一个一两平米的小窝,拿栅栏圈住,拴着条大黄狗,一闻见陌生气味就汪汪叫。
商亭担心吓到江宴行,上去挡在栅栏前。
江宴行目光轻轻落在旁边人身上,连衣裙肩带衬得那段肩膀柔弱可怜、白。
他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
商珍制止:“大黄!”
黄狗呜呜住嘴。
正在厨房忙活的商妈探出头看,目光先放在小儿子身上,皱起眉头:“你这穿的什么啊?”
商珍告状:“他偷穿我的衣服,现在才敢回来!”
“赶紧换掉。”商妈命令道,朝商亭身后看了一眼,先是困惑、随后恍然、再是惊喜,脸上飞快掀起兴奋的红:“哎呀,这不是宴行吗?快进来!”
贵客来临,她在围裙上着急地擦两下手,回去喊商爸:“孩他爸,赶紧出来,宴行来了!”
江家叔侄回来好些天,没有一家敢去打扰。现在江宴行主动来到他家,商爸乐得合不拢嘴,非要开几瓶酒交流感情。
与喜不自胜的商家相比,江宴行温文尔雅,推开递过来的酒瓶说:“不好意思伯父,我不喝酒。”
不喝酒,那就吃当季的西瓜。商家种了几亩地西瓜,正是收获季节,商爸亲自爬到车上挑一颗熟透的,菜刀一碰就向两边裂开,红穰,甜滋滋的。
江宴行也没吃。
商父商母非常理解,人家是京城富少,什么好吃的没尝过,看不上老家的便宜西瓜很正常。今天的关键不在吃,在江宴行来了,还温声和气同自己说话。
整个岗县,估计除了老徐家没有能享受到的。
说到老徐,商爸拿刚擦过桌子上西瓜汁水的毛巾擦嘴,怀念道:“你们都搬去京城,岗县就不好玩了。以前暑假时烨磐还经常回来,我们当时玩得可好了。怎么样?烨磐现在是不是在京城过得舒坦极了?”
他提到的江烨磐是江阮的父亲,也是江宴行表哥。
这句话中真假混半,江烨磐确实回来过,但商爸当时只是个小跟班,感情没刚才说的那么深厚,是故意美化,想拉近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