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明显强过普通守卫许多,与阑风打得有来有回。
“梁小侯爷在北境统领三十万银羽军,好不风光。可惜如今兵权被褫夺,只能在京中当个闲差。可惜你堂堂副统领,只能当条镇北侯府的看门狗。”
灰袍人姿态从容,似乎很享受与阑风过招。
阑风任他言语,仍是闭口不言。江浸月在一旁干着急,不敢轻易打搅。四周的守卫对她虎视眈眈,一有动作,必遭围攻。
阑风越打越凶,越攻越快。他手下一记突刺倏然转为劈砍,直取灰袍人脖颈!
灰袍人的软剑一时招架不及,左手猛然化掌为爪,如铜皮铁甲般擒下了这一剑。
阑风一击不中,即刻撤回。
灰袍人冷哼一声,正待嘲讽,却听阑风突然开口:
“鹰擒功,你是宫中之人。”
灰袍人动作陡然一滞。
阑风没有再急着攻击,他冷声道:“对镇北侯府的事如此清楚,还会皇家秘术鹰擒功,想必藏头遮脸也是为了隐瞒身份吧。此等高手宫中虽不算稀少,但仔细核查,必能寻出你的身份。”
他长剑直指灰袍人:“是谁派你来此?举人村背后究竟有何目的?”
江浸月听得心惊,虽然一早便猜到举人村背后定有位高权重之人运作,但她从未想过竟是来自宫中!
灰袍人缓缓垂下握剑的手臂,转头问一旁的村长:“他方才说,我是宫中之人,你可听清了?”
村长面露喜色:“听清了,听清了!早知枭大人身份尊贵,但不知竟是宫中贵人。得贵人相护,雪里村必将——”
“咚!”
人头落地的闷响。
村长的嘴仍张着,似乎想将剩下的恭维说完。可尸首分离,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灰袍人随意甩了甩软剑上的血水,叹了口气:
“阑风大人,你不该说的。你可知,就因你这一句话,今日在场之人,都得死。”
话音方落,那些对村长言听计从的守卫们,突然转向刀戈,毫不留情地向祭台边观礼的人群杀去。
待到这一刻,人群才反应过来,村长已死。而他们自己,也已变成待宰的羔羊。
人群惊叫着逃窜,刀刃劈开血肉的声音不绝于耳。祭台如人间炼狱,万鬼齐哭。
灰袍人再度与阑风缠斗起来。江浸月趁乱跑到礼房,为四肢被绑在床上的徐仙姑松绑。
“逃!”
这次徐仙姑没有再拒绝,一声不吭随江浸月冲出礼房。
礼房外,无助的少女们缩在祭台上,眼睁睁看着台下如杀鸡屠狗般血腥的画面。
“想活命的,跟我走!”徐仙姑冷喝一声,转身朝祭台后方的山道奔去。
“一个都别想跑!”灰袍人腾身向祭台攻来,却突然闷哼一声。
阑风的长剑刺中他的大腿,血柱喷溅而出,灰袍人跌落在地。
阑风飞身前来,扫开拦住少女们去路的守卫。
“夫人先走!”
江浸月匆匆扫过他身上几道不浅的伤痕,低声道:“活着来找我。”
随即与一众少女转头向山中而去。
血腥味与哀嚎声逐渐被甩在身后。少女们在徐仙姑的带领下,竭力奔逃在崎岖难行的山间,丝毫不敢停下喘息。边跑边互相帮助着解开绑住双手的麻绳。
暮色降下,山林云迷雾锁,鬼影撞撞,越往深处行越叫人胆寒发竖。
“哎呀——”
一名少女不小心被脚下藤蔓绊倒,摔在地上。
逃命的队伍缓下步伐。江浸月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许多少女身上被树枝刮擦,布满细小伤口。脚上沾满肮脏泥渍,混着被石子割裂流出的血水,在身后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脚印。
那一身纸衣更是聊胜于无,如发皱的果皮,凄凄伶伶粘在身上。
她低头瞧瞧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只是少女们虽脸上还挂着泪痕,这一路却无一人叫停退缩,都忍着疼跟住队伍,埋头狂奔。
直到眼下。
摔倒的少女手忙脚乱爬起,膝盖上摔出一大片淤青。她咬了咬牙道:“无妨,继续走。”
一直在队首的徐仙姑却没有动作。
江浸月问:“你叫大家跟你进山,可是有何计较?”
徐仙姑四下张望一阵,突然一喜:“找到了!”
她跑到一个小坡前,埋头挖了起来。
“还愣着干嘛,快点帮忙。”短暂的喜色过后,徐仙姑又恢复到冷冰冰的模样。
众人虽不明就里,还是乖乖上前帮着挖起土来。
没一会儿,枯枝与浮土除尽,坡下竟露出一个洞口。
“此处是我无意间发现。”徐仙姑简单解释道,“入夜了,山间太危险,我们先下去躲避一晚。”
少女们脸上皆浮出喜色,她们的体力快到极限了。
三十六名少女鱼贯而入。洞底虽算不得宽敞,但容纳少女们绰绰有余。
徐仙姑道:“你们收拾一下,我去将洞口掩住。”
少女们经过一日的折磨与惊吓,哪还顾得上收拾,有几人径直便累倒在地上。
江浸月粗略检查一番,见洞中没什么危险,这才安下心来,去帮徐仙姑。
徐仙姑站在洞外,拖过枯枝盖住洞口。江浸月在洞内,抬手挥开扬到脸上的尘土,失笑道:“徐仙姑,你得先进来。”
徐仙姑的脸隐在一片枯枝背后,瞧不清神情。只听见那清冷如冰泉击玉琮般的声音自洞外传来:
“一直没顾上问,你就是谨从新过门的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