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阴暗,外头不知是何时辰。
只是渐渐的,敲击声又只剩下唯一的一道。
江浸月费力攀在山壁上,向下望去,只能隐约看到几个无力动弹的脑袋,软软耷拉着。
流沙已经彻底没过她们的胸口。
别睡过去。
江浸月张嘴想提醒她们,却发不出声。
她的身体也已经到极限了。
洞穴里异常安静。
壁缝已经有双掌宽了。再坚持一下。只要再坚持一下。
江浸月麻木地举起左手中的石块,又一次往壁缝砸去。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砸到东西,她的双手彻底失去知觉。
身上很冷。她甚至有些饿了。这时若是来一碗鲁老头做的热腾腾的栀子蜜羹,她定能再添点力气。
江浸月脑中胡思乱想,竭力盖过心底不断泛上来的绝望。
——当真要命丧于此了吗?
“轰——!”
一声巨响,沉寂的洞穴似被惊醒,猛烈晃动起来。
江浸月脑中念头一瞬间被震散,勉力睁开眼皮向洞口处看。
是徐仙姑带人来杀她们了吗?
她看不清。她实在太累了。
地晃山摇中,她再也攀不住岩壁,身体软软坠下,如一片轻盈的雪片。
面颊边扫过一道凛冽的风。有什么坚实又柔软的东西接住了她。
环抱住她的触感温暖顺滑,还带着极淡的苦艾草香。不像是粗糙的流沙。
“没事了。”
冷沉好听的声音自极近处灌入耳朵。江浸月脸侧微微一麻。
她认得这个声音。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江浸月模模糊糊想。
是梁择的声音。
*
“……夫人力竭晕厥,身上肌肉过度劳损引起发热,需好生调养,多食滋补。并定时以药油按摩全身,舒缓经络,以免留下遗症。”
昏昏沉沉中,一道絮叨的声音不停钻入耳朵。
江浸月在一片柔软蓬松的东西中翻了个身,却惊觉浑身上下都似被鞭挞过一般,疼得她瞬间清醒过来。
“夫人醒了!”床边站着一名大夫模样的老者,“老朽这就去给夫人煎药。”
屋门被关上,屋中陷入沉寂。
江浸月自那一阵肌肉酸疼中缓过劲儿来,直直躺在床上,不敢再动。
她杏眸微转,瞧见一旁桌边背身而坐的拔擢身影。
“夫君,我渴。”
张开嘴才发现,喉咙也哑得不成样子。
梁择不言不语,手中倒了杯茶水,端着坐到床边。
江浸月小心翼翼转动着头,就着梁择的手,饮完茶水。
温热的茶水下肚,她总算觉得浑身舒坦了些。
“对了,阑风!”江浸月突然想起,急道,“他中毒了,赶紧救他!”
梁择手中把玩着空茶盏,淡淡道:“就在你醒来之前,暗卫才从那名叫枭的灰袍人口中逼问出解药。再晚一刻钟,也许阑风就救不回来了。”
江浸月一愣。梁择自始至终没有与她对视,她忽觉心口有些发闷。
“对不起。”江浸月低声道,“这次是我冒进,害了阑风。”
如果梁择没有及时赶到,不止是阑风,连同她与三十多名少女,都会死在雪里村。
“你怎么会来?这又是哪?那些少女和雪里村如何了?”虽然知道梁择还在生气,但是江浸月实在是有一肚子问题。
“这里是蚕阳县内的司籍署。和你同在山洞中的女子都还活着,有几人伤势较重,尚未醒来。至于我为什么来这,等会自会有人来同你解释。”
梁择见她还想再问,终于将目光移向她。
“夫人果真不愧是赝师,这会儿工夫便生龙活虎了,完全不似在洞中那副差一口气就要死的模样。”
他语气仍是淡淡,江浸月却听得脊背发毛。
她眸中水光潋滟,凄然道:“我在村中受尽欺负,早就悔了不知多少次。身陷危险时,刻刻都盼着夫君能来相救,没想到夫君竟真来了。这或许就是戏文里说的,夫妻间心有灵犀。”
一番话说得真假掺半,情深意切。只是梁小侯爷似乎没那么好哄,只重重冷哼一声。
江浸月再接再厉:“我如今全身酸疼,动弹不得。方才隐约听大夫说,要以药油按摩方能舒缓。”
松软的被褥下伸出一只纤白玉手。不似以往的肤如柔荑,这只手因攀爬岩壁,裂了许多道细小的血口子。
玉手攀上床边男人的大腿,拿细小血口轻轻蹭了蹭底下结实的肌肉。
“请夫君垂怜,帮我上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