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残疾了,也可能死了。”徐仙姑的声音依旧清清冷冷,“那截手指,我看见了。”
镇北侯府,琼琚院中,江浸月替徐仙姑卸掉面上的易容。
江浸月蹲在她身前,有些好奇:“你是因为恨太子殿下,才不愿随他回东宫,也不愿去寻你们的孩子吗?”
徐仙姑摇了摇头:“太子既已知晓,便会倾东宫之力寻找那孩子。少我一人之力,并不会影响什么。”
“而且,我并不恨他。我只是……”她顿了一下,“没法再爱他了。”
江浸月实在不懂,柳眉拧成一个结。
徐仙姑见状反倒笑了:“待你尝过情爱之苦,或许就懂了。”
江浸月连忙摆手:“那我还是别懂了。而且,”她思索一阵,似乎在想怎么表达。
“我若是决定要爱一个人,便爱到底。”
徐仙姑一愣,随即笑叹:“谨从吃了这么多年苦,总算是等来了你这好福气。”
江浸月不知怎么跟她解释自己与梁择只是合作关系,干脆转移话题。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江浸月问。
“未曾想好。”徐仙姑摇摇头,“不过天地广阔,总能寻到停留之处。”
“不如与我结伴上路如何?”
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琼琚院的门被推开。
“燕语?”江浸月一愣,“你还伤着,怎么起来了?”
燕语摆摆手:“都是些皮肉伤,不碍事的。”
她坐到徐仙姑身边,问道:“徐仙姑可还记得我?”
徐仙姑思索一阵,恍然:“你是那个逃出村去的。”
“是呀。”燕语笑起来,“正好我也想去见见这广阔天地,你我同行,路上总不会太孤单。”
江浸月猛地站起身:“你要走?”
燕语看向她,晶晶亮亮的眼睛透出认真:“浸月,我想去试试,过属于我的生活。”
江浸月脑中纷乱:“是因为……张捡吗?”
燕语沉默一阵,然后轻轻点了点。
“浸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余泊林的尸体是被张捡动了手脚?”燕语问。
江浸月哑然。此事她与梁择早就讨论过,却一直瞒着燕语。
雪里村一事暴露的一切起因,就是书生余泊林之死。当日在醉乡林酒楼,也许张捡无意间发现了余泊林被红幽赌坊追债之人所杀,于是顺水推舟,制造机关伪造疑案,引起新上任的南城府尹温子乔注意。
又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张捡所布之局。温子乔、红幽赌坊、余泊林……这一切都那么刚好。
只是人已死,再多猜测都无从验证。张捡此人究竟是温良仁正的君子,还是不择手段的狂徒,无人可知。
“张捡死了。”燕语说,“这世上有一个人,为我而死。浸月,我没办法无动于衷,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江浸月拉着她的手:“你想做什么?在镇北侯府,在我身边,不能做吗?”
燕语摇摇头:“我不知道,所以我想去找找。天地广阔,人海茫茫,即便是一片浮萍,也该有个活法。”
江浸月还想说什么,燕语却一把抱住了她。
“浸月,我从前太害怕了,只能躲在江府里。”她声音轻缓,拥抱柔软,“可是你来了。我跟着你,认识了许多侯府的人,交到了朋友。后来,还遇到了张捡。”
燕语松开江浸月,与她对视:“现在我不怎么害怕了。”
江浸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抱住燕语。
“你要随时给我写信。”江浸月拼命眨了眨眼睛,“还要时常回来看我。”
燕语笑着点头:“放心,银子花光了我定回来管你要。”
徐仙姑眼中不自觉浮上一抹笑意:“既决定了,明日便出发吧。”
江浸月一惊:“这么着急?泗水园的事还没个着落。”
徐仙姑叹道:“便是要趁着太子脱不开手脚之时离开,否则,恐又生事端。”
江浸月无奈:“至少要跟大家打声招呼再走吧。”
燕语连连点头:“阑风和伏雨都还不知道呢,还有鲁老头,他若知道我要走,定会给我做一大包好吃的。还有小侯爷……”
她看向江浸月,语气有一丝忐忑:“小侯爷如今这么宠你,该不会为了你,不许我走吧?”
江浸月一脸莫名:“他很宠我吗?”
徐仙姑笑道:“是该先去向谨从辞行。”
三人当即便往梁择所在的宵星居而去。只是行至屋前,却被拦了下来。
“夫人,主子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伏雨目不斜视,伸长手臂拦住三人。
江浸月细细打量他的神情,脸色蓦地一沉:
“梁择怎么了?”
伏雨身形一僵:“没怎么,就是睡……”
“伏雨!”
伏雨一个激灵。他从没听夫人用这种语气叫过他。
江浸月声音不高,却叫人有些发寒:“要么让开,要么说实话。”
“夫人,主子他不许我跟你说。”伏雨再也坚持不住,一张俊脸苦成一团,“他一直强撑着,其实……他中了沉佛花的毒,根本没有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