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严六斤若要杀人,他无法保证熊有力一定会睡过头。万一熊有力醒来发现他不在屋里,他定无处可逃。而严六斤同时也为熊有力证明了清白,熊有力自醒后始终跟严六斤一起行动。
这么看来,可疑之人只剩黄钟和小莲。
但江浸月心底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砰”的一声,守陵老人再次端上一盆黍米面饼。
众人还没来得及抱怨,他阴沉开口:“想必你们今日也不会走,饭钱一人一两银子,交了再吃。”
小莲已经清醒过来,正裹着件江肃文的外衫在篝火边暖身子。她怯声道:“老人家,银子我们昨日交过了。”
老人道:“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
熊有力破口大骂:“死老头,在你的楼里死了两个人,你还只惦记你那饭钱!”
老人冷笑:“往者地界,死人有何奇怪?交不起钱的,现在滚出去,说不定还有条活路。”
“我看就是你这老头在搞鬼吧?”熊有力一拍桌子就要动手。
“你说得对。”老人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这面饼中下了剧毒,你们吃了我的饼,都得死。”
众人脊背一凉,面露惊恐。
江浸月莞尔一笑:“老人家,莫要吓唬我们了,这饼无毒。”
她掏出四两银子递给老人,“辛苦老人家为我们准备吃食。”
老人看了她一眼,自腰间解下一只酒壶,丢到江浸月怀里。
“小丫头不错,这酒送你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严六斤和小莲老老实实递上了银子。
“喂,书生,帮我的也交了。”熊有力颐指气使。
严六斤刚说了个“不”字,熊有力的拳头便举到他的面前。严六斤无法,只好憋屈地替他交了。
黄钟面露窘色:“我、我身上没带什么银两,严兄可否也借我一两,来日必当奉还。”
严六斤急了:“我就是个穷书生,哪来这么多银子?”
小莲又掏出一两银子递给老人,柔声道:“我替他交。”
黄钟一愣,直直盯着火光下艳丽惑人的小莲,半晌才道:“多谢小莲姑娘。”
小莲红着眼眶轻轻摇头:“肃文哥哥若在,定会相帮的。”
“老头,银子都交了,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再拿几壶酒来!”熊有力嚷嚷。
老人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江浸月将几只茶碗一字排开,往里头倒上酒。
“相遇在此也是缘分,小月就借花献佛,请各位喝一杯。”她笑吟吟道。
熊有力面色稍霁,率先端起一只茶碗,“小月姑娘够意思!”
众人一齐举杯,饮尽杯中酒。
梁择看了伏雨一眼,伏雨会意,举杯向众人道:
“东家说得好,相遇便是有缘!如今我们被困此处,凶案也没什么头绪,与其惶惶忧虑,不如找点别的事做。”
严六斤问:“伏伏兄弟有何想法?”
伏雨道:“我们跑镖的,走南闯北,最爱听各地的奇闻异事。不如我们各自讲一个故事,讲得好的,便赏酒一杯。”
江浸月笑道:“原来是馋酒了,不过这个主意不错,若各位不嫌弃,这酒就当个彩头吧。”
熊有力第一个应声:“我同意!”
余下的人也没有反对,毕竟这楼内气氛实在太过压抑,听听故事也许能叫人好受些。
伏雨率先道:“那我就先来讲一个举人村的故事。这事儿就发生在不久前京中举行的春闱……”
他挑着能说的部分,将举人村之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几人的态度从不置可否,逐渐越听越入迷,直至伏雨说完,还没回过神。
小莲瞪大了眼睛:“当真有全是举人老爷的村子?京城之中当真有这等惊心动魄之事?”
“那当然。”伏雨道,“京中最是繁华热闹,也最是波澜诡谲,等你哪日自个儿去京城感受吧。”
小莲垂下头:“真想去京城看看,只怕我没有那个机会了。”
熊有力一拍伏雨的后背:“可以啊,改明儿老子也去当个镖师,去瞧瞧京城的热闹。”
伏雨嫌弃地挥开他,状似无意地问严六斤:“严兄觉得如何?”
严六斤叹道:“没想到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挟势弄权之辈自古有之,只是苦了那些受害之人。”
江浸月突然道:“严公子该不会是第一次听闻此事吧?”
严六斤一愣。
“我记得严公子说过,你是参加春闱不中,故而返乡。”她盯着严六斤,“举人村一事牵动朝野,春闱学子均因此被彻查。你若参加了春闱,不可能不知。除非……”
江浸月将空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摆,发出“咣”一声清响。
“你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