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风岿然不动,仿若未闻。
江浸月心里憋着笑,面上一脸严肃地朝伏雨点了点头。
伏雨兀自慌乱了一阵,随即壮士扼腕般下定了决心,咬咬牙附和道:“熊兄,好谋略。”
熊有力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接连被两个人肯定,一时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在治国方面有些天赋。
“土匪也好,女侠也罢,现在论这些都已经无用了。”严六斤叹了口气。
小莲不解:“严大人这是何意?”
“不瞒各位,在来此地避雨的路上,我听闻了一件事。”严六斤踟蹰着道,“那芙蓉寨……似乎已经被灭了。”
众人皆是一惊。
小莲的面色在火光映衬下泛着惨白,她轻声问:“严大人,被灭了是什么意思?”
严六斤一愣,答道:“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总之就是、就是里头的女人都被杀光了。”
黄钟突然笑了,对众人道:“其实方才的故事还没讲完,严大人说的,才是故事的结局。”
江浸月直直盯着黄钟:“到底怎么回事?”
黄钟往篝火中添了块柴,讲完了剩下的故事。
“就像严大人说的那样,芙蓉寨虽是一群女人,但凶名在外。岒水县原先有很多残虐无道的匪寨,却被芙蓉寨屠了个七七八八。”
“可芙蓉寨错就错在,只屠了七七八八。”
“斩草必须除根。芙蓉寨或许是人手并不充足,没能把那些匪寨屠个十成十,放跑了一些漏网之鱼。”
“于是有一个人,利用十年的工夫,把这些鱼儿聚集了起来。他们平日里像老鼠一样在黑暗中苟延残喘,活着只为一件事——向芙蓉寨复仇。”
“有一个人?”江浸月皱眉,“是谁?难道是与乾坤寨有关之人?”
“小月姑娘当真聪明。”黄钟赞叹,“就是与乾坤寨有关之人。或者说,是与阿勇有关之人。”
“他叫小荒,是阿勇的弟弟。”
江浸月觉得不对:“阿勇有弟弟?为何方才的故事中,完全没有弟弟存在的痕迹?”
黄钟笑道:“因为小荒就是个不被人注意的存在。”
“小荒不是阿勇的亲弟弟,他是阿勇救的第一个人。小荒是个弃婴,阿勇在山里发现他时,他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那时阿勇也才七八岁大,他将婴儿抱回家,可是阿勇家很穷,根本无力再养一个孩子。阿勇父母趁他睡着,悄悄将小荒又丢回山里。”
“阿勇找了一天一夜,终于找到了小荒。只是这次他没有再抱回家,他找了个山洞,将小荒养在里面。”
“他白天干完农活后,又跑去给村里哺乳的村妇打扫牛棚,换来一小碗乳汁。晚上他就跑到山里,给小荒喂奶,替他布置山洞,抵御山里的野兽。”
“有几次没换来乳汁,小荒饿得奄奄一息。还有几次小荒病重,差点死掉。还有几次,小荒险些被野兽叼走……但奇迹般的,小荒都没死成,他越长越大了。”
“小荒已经可以帮阿勇干农活了,他总是在夜里悄悄地干,天亮了就回山洞去。阿勇的父母对小荒的存在,从一开始的排斥,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阿勇的父母病死了,阿勇把小荒从山洞接到了家里。他们就像真正的亲兄弟那般相依为命,过了一段简单而快乐的日子。”
“再后来,阿勇遇见了阿苗。”
“阿勇满心满眼都是阿苗。他再也没有时间和小荒一起去抓山鸡、钓溪鱼,再也没有心思带着小荒赶十几里路,去蹭邻村的教书先生讲课。他每次从城里卖菜回来,带回来的小玩意儿也从给小荒的小木剑,变成了给阿苗的胭脂水粉。”
“小荒知道,他该走了。”
“阿勇和阿苗成亲那日,小荒笑着为他们送上亲手做的礼物,然后离开阿勇家,回到了山洞。”
“阿勇发现后,急得顾不上洞房花烛夜,跑上山来找他。小荒听他苦口婆心劝了好久,说成亲并不会改变他们兄弟的关系,说阿苗不介意小荒跟他们住在一起。”
“小荒听他说完,只用了一句话,就让阿勇转头走了。”
“小荒说,哥,我刚才看到嫂子洗澡了,嫂子可真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