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桃生话说到了,在他思考的间隙嘟囔着。
“我原本想着,若你真与陆公子反目了,实在没办法我便去蹲守每日都要离开王府的江姐姐,但关于我姐姐的那些又不能说,怕她伤心,正愁难办没想到撞上你了。江公子可要记着有关我姐姐的事不要告诉江姐姐,她一片好心,哪怕落空也好过毫无意义。”
“我不会告诉她的。”
季桃生上下扫他一眼,“你才不是降神呢,江姐姐才是。”
“因为她给你递了药?”
季桃生摇了摇头,“我见过她死了,然后她又活了,死而复生,这才叫做神仙。”
江月有点没听懂,但直觉这和江照桂每日一换的人造人壳子有关。
“我起初以为陆公子要杀她,后来看你们相处又觉得不像,兴许是有误会吧。”季桃生一耸肩。
库房内的空气慢慢流动,刚刚的沉重一点点散着。
江月盯着空中尘埃飘动,随意问道:
“你既然担心我真的与陆潭初反目,怎么又那么容易因为我三言两语相信了?”
“我听了那些传言,原是坚决不信的,却又真见到你们彼此疏远。”
她指的是清早众目睽睽之下陆潭初独身站着。
“那怎么又改变想法了?”
季桃生忽然表情变得不太自然,染上一点羞红,却又强撑着让它落下去,眼睛转了转最后落到江月脸上定住了,似乎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
“因、因为夫子说,他看到你亲陆公子了!”
她涨红了脸大声说,最后半句话提高声音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
家中人刚染上疮病的时候,她在去找江月之前其实先找了苏淮。
那天晚上苏宅大门没关,苏淮虽然换了干衣却满头的水,好像喝多了酒又落了水所以脑袋真的有点发晕。
他好像都没意识到季桃生跑来似的,只是浑着脑袋抱着酒葫芦,不可置信地重复喃喃:
“……他俩亲嘴了??”
“……操。”
季桃生也懵着,试探着问了一句:“谁呀?”
苏淮依旧空洞着眼神喃喃。
“亲嘴了……”
“……真亲了吧。”
“姓江的……和姓陆的……靠。”
季桃生眼神也空洞了,僵在原地好久,忽然大叫一声扭头夺门而出。
后来睡了一觉,过了几天发现疮病严重了,这事才暂时抛之脑后只想着找江月了。
江月此时也僵住了,只觉五雷轰顶,脑子发懵,所有思绪被季桃生这句话搅得一坨浆糊,好不容易想出来大概是那夜在船上的事。
所以苏淮是因为被吓到才落水的?!!
不是,主要他俩也没亲啊!
这写诗的!比那狗仔还能脑补!!谣都造上了……
季桃生还说着话,往他脑上继续劈着小雷。
“所所所以我就想啊,话本上不是都写的吗,吵吵闹闹是常事,万一没到那地步只是小吵一架,赌气呢……而已,对吧。”
她说话间还偷偷观察江月表情,“我看你反应啊语气啊好像都还行,没到话本上一刀两断的地步,应应应该还能重归于好吧?”
江月好想反驳。
他俩没亲。
陆潭初真的只是前任……而且还是自封的那种!
这些明明不重要,不是大事,可江月真的好想为他的清白辩驳。
他木着脸,生无可恋道:“我……”
季桃生立马打断,巴巴地看着他,“你会救他的吧?毕竟你和陆公子曾经……你万一还……”
她看江月面色可怕,没敢说明白。
江月宁愿自己不懂她的意思,而且大脑没有自动给他翻译成现代版本。
可事与愿违。
季桃生仿佛化身为了替前任辩白顺道送礼物的路人小孩,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干巴巴地瞪着眼睛传话:
“你还爱他,对吧?”
江月:“……”
他有点烦。
一点点。
就一点点。
理性大度地告诉他:
无所谓,都无所谓,哪怕被造谣说你倒贴呢,现在在上班,在工作,还要在狗王爷的打压下活命呢,能达成目的知道自己想知道的就行。
可脑子还是一团乱。
就像周山抛给他的那句“我怕他恨不得替你死啊”,不管是从理性上分析其中的因果逻辑,还是从感性上分析陆潭初到底会不会,自己到底爱不爱,都太杂太乱了。
何况他还不占优,他忘了好多东西。
他忽然觉得脑库设定的那些所谓提高效率的程序其实挺鸡肋的。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江月努力把自己和陆潭初的关系这个问题从脑海踢出去。
他认真地对季桃生说:“少看话本。”
季桃生张大嘴巴,“……你不会真的和他一刀两断了吧,你……你会不会报复啊?”
这姑娘怎么这种时候好像又变傻了。
江月赶紧保证:“我会救他的。”
毕竟是同事。
他看见季桃生脸上浮现喜色,江月真怕她下一秒跳起来拍手说“你果然还爱他”之类,连忙伸手中止她的喜悦。
准备蹦哒的季桃生被摁了回去。
江月赶紧扯正事:“苏淮就没有告诉你他的打算?他要怎么脱身?”
“没有。”
季桃生歪着脑袋想了想,“不过陛下会来救他的吧?陛下同他那么好,虽然有那些坊间流言,但我知道不是的,我可见过夫子对陛下写的信。”
“信封上写‘盈泽收’,盈泽,那应该是陛下的字吧,就是不知道陛下名讳……”
江月脑子再次嗡地炸开。
陛下名讳……他知道啊。
记忆中闪过一张盈盈笑脸。
“在下周山,字盈泽。不远万里来找神使大人,神使大人救救我呀。”
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