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不想。”王逸然连忙摆手表态,小心翼翼试探道:“你的爱人,该不会叫……王君庆吧?”
“你认识他?”
“我见过他。”
“何时?”
“就在昨夜。”
“?!”程流芳一改占据上风者的冷静自持,几乎冲动且鲁莽地揪起她的衣领,红着眼沉声问道:“他在哪儿?!”
王逸然两眼紧闭地后仰着头,感觉两只耳朵都快要聋了,“你先冷静下来我才能告诉你。”
程流芳强迫自己找回理智,死死抓着她怕她跑掉:“快说!”
“在郜都河里。”王逸然解释道:“我除了是妖,还是位能通灵鬼界亡魂的灵媒师,昨日夜里休息时,在梦里通过至阴之地遇见了他。”
程流芳双手颤抖,无力地垂下头,脸上落下两行热泪,“他还……好吗?”
“好得很,还有空教我写字呢。”王逸然将偷遗物的希望寄托在程流芳的身上:“他在生前曾有一本重要账簿,你能不能帮我找到?这是我能再次见到他的关键。”
程流芳此时情绪崩溃,根本没心思理她,王逸然叹气一声,不理解这些痴男怨女的爱恨纠葛。
她轻轻扯下程流芳揪着她衣领的双手,将她拉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道,“他不是自缢在船上的,他是被人害死在郜都河里的。”
“他知道你们在为平反他的案件奔波,他同时也想再见你们一面。”
“若是想再见一面,又为何要瞒着我们与我们阴阳两隔……”
“也许,”王逸然猜测道:“他有他自己的苦衷呢?毕竟没谁会傻到放弃来之不易的生命。”
“什么苦衷,能让他不计较刨心之痛坠河之苦?”程流芳有些喘不过气道。
王逸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让她调整呼吸,瞧着她哭得满脸通红的脸,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回去再问问。”
“所以,”她言归正传:“你能不能帮我偷到他的那本遗物?”
程流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王逸然疑惑:“你几个意思?”
“不能。”
“为什么不能?陆景冥不是相信你吗?”
“那只是因为,我和他是一条线上的人,君庆是他的挚友,亦是我的爱人,我并非完全听命于他,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那完了。”王逸然烦恼地说:“他连你都不能完全信任,又怎么能信得过我。”
何况陆景冥的心思难以捉摸,他能为她提前铺好路,就代表他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在相同情况下,王逸然对他的了解却没有那么深,她在他面前,完全没有优势可占。
“未必。”程流芳松开她道:“他很重用你,你可以借此混成他的心腹寻找机会。”
“我会帮你,同时也不会道破你的身份。”坚定的回答回响在她的脑海里,王逸然一边将重伤在身的苏鸿拖回苏府,一边细品这句如有助力的话。
原来这就是背后有人的底气。
王逸然稍稍高兴了一会儿,以往在妖族都是自己孤身一人面对危险,没想到如今来了人族,倒有人愿意给她依靠给她帮助了。
这感觉,真是不错。
苏鸿这次回府给了苏则很大的打击,他质问王逸然发生了什么,王逸然作戏般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城中发生妖祸,民房被毁,这些铁证皆在现场一动不动,苏则气得捶胸服药,脸上表情全部拧在一起,他碍于陆景冥的原因,并没有过多发难于这位“程流芳”。
只是等几日后苏鸿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她的名字时,苏则才叫她过去陪着这位失心之人。
她听命陪伴在苏鸿床前,为了打消他的疑心,王逸然特地为难自己握着他的手几天几夜。
他半晕半醒时喊渴,她会立马起身倒水给他喝,趁此给他喂药,他梦魇呓语,她会握紧他的手跟他诉说自己的存在,他大汗淋漓时她会不顾嫌弃地用丝帕替他擦去。
外人眼里这位出身方域的美姬日夜守护在自家少爷身边,温柔耐心又不计辛苦,照顾人的程度不输府公大人。
他们这么觉得,连王逸然也是。
想骗过别人的前提就是先骗过自己。
这也导致她在苏鸿苏醒的那一天反应过于激动,弯腰将他从床上扶起,焦急道:“公子,你怎么样了?可有好些?”
苏鸿脸色苍白地注视着她,一如重伤那日将她揽进怀里,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破芽而出,他的手不自觉地攀上她的小腹。
指尖在那香气四溢的粉绸腰带前辗转流连。
“公子?”
他头脑骤然清醒,清清楚楚知道了怀里的人叫什么名字,对他做了哪些付出。
他沉浸在她编造的幻境里。
最终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