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将思绪统统抛到身后，加快了速度。

根据刚才在房间里系统为她提供的指引，顺着前往制药公司的方向小步地一点点挪动着，力求不发出额外声响，小心地避让着丧尸，开始在这片街区中来回绕行，逐渐接近了那栋被搜刮了上千回的大楼。

大门已经完全破碎，大厅里来回游荡着几只丧尸，地面到处都是杂乱的脚印，干涸的泥泞与血迹诉说着曾经来往的人群与故事。

何莱蹲在角落，捡起脚边的两块碎石，突然往大厅的一处角落抛去。

她趁着丧尸们抬起脑袋缓慢地往那一处聚拢，猛地起身，狂奔着冲向大厅左侧的楼梯间——她的计划超级简单，进去，然后关上门，安心地前往地下。

她也的确完成了直到关门的那部分。

大厅里游荡的丧尸迅速地被重新扯回注意力，发出咔咔的响动声再次拖沓着脚步向她走近，二三楼走廊徘徊的丧尸也注意到了人类的存在，纷纷趴在栏杆上奋力想要向下探去身子。

他们步履蹒跚，从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呼哧喘气声，遮盖身体的布料被撕扯得破破烂烂，挂着可疑的深棕色液体，还在不断往下滴落，发出阵阵恶臭。

何莱冲进楼梯间，在高度紧张之下双手颤抖着快速锁上那扇安全门，透过中间的小玻璃可以看见最近的丧尸已经将脸都贴在了玻璃上边，不断撞击着门板，空洞的眼瞳正对上何莱紧张的双眼，丧尸的腐臭气味与恐怖的沙哑低语穿过门缝，几乎要扑至她的身前。

紧接着何莱就听见迟缓拖沓的沉重脚步声重叠着，也从身后传来。

冷汗浸透了后背，何莱向右跨了一步，握紧匕首转身，迎面而来的两只丧尸已经逼得很近。

右手边的那只体型较小，左手的丧尸落后一步。何莱回想着不久前那一地丧尸的脑袋都被开了洞的模样，猛地甩腿将左边的丧尸往后狠狠一踹，躲过右边那只扑上来的袭击，匕首用力挥下，重复几次捅烂了它的额头。

重新起身的丧尸牙齿距离她的手臂已经不到十厘米了。王守诚的刀很好用，锋利得能够轻易切开腐肉，也能在捅穿丧尸脑袋后快速抽出。何莱回身抬手，下意识地肘击在丧尸的眼睛，随后她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丧尸并不会感受到疼痛。浸透衣服的黏腻触感让她一阵虚脱，抓紧补上了致命的一刀。

两只丧尸都没有掉落出晶核，何莱搀扶着墙边的褪色米黄扶手，尽全力支撑着自己往下方走去。强压着一阵又一阵呕吐的冲动，浑身脱力的虚弱与肌肉拉伤的酸痛让她的心情骤然跌落谷底，直面丧尸，杀掉那些曾经是人类的怪物，这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直到安装炸弹与点火，她看起来都有些垂头丧气。

何莱躲在地下室的走廊尽头里，等待实验室的门被爆炸轰开，才提着刀警惕地走过去，又发现门后边还有一只穿着实验服倒下的丧尸。显然是被她安装炸弹的响动吸引，再被炸弹波及。

何莱强忍着恶心，在那片血肉模糊的断肢残骸里用小刀挖了半天，没发现晶核，于是用那只丧尸身上的实验服擦了擦手。

低下头的时候，她才被小腿右侧的那片红色吸引了注意力。何莱低头查看，发现那块大面积的擦伤外侧沾了些白色粉末——估计是刚才在楼梯间里勇者斗恶尸时留下的，没有看见牙印，也没有观察到指甲抓伤的痕迹，比较合理的解释应该是战斗中撞在了粗糙的墙面上。

当时肾上腺素狂飙与生死之间的果决让她来不及察觉受伤的异样，此刻一阵一阵的疼痛才如潮水般涌上。何莱龇牙咧嘴地一瘸一拐起来，在实验室里拆了一包新的棉签和酒精消毒。

处理中她一直嘶嘶吸着冷气，用纱布一层层缠好伤口，忍着灼烧的疼痛，忽然一滴眼泪砸在了脚踝。

何莱诧异地摸上自己的脸颊，意识到眼泪正在往下砸落，随后她哽咽着发出一声啜泣。

喔，迟来的“店长情绪崩溃接受现实”环节。何莱一边抹着脸将眼泪擦开，一边在心里冷静地吐槽。即使无法控制生理上的反应，但她的头脑却依旧转得很快。

真是枉对管家的信任与期待：那位系统完全看错她了。

何莱察觉自己根本不是冷静又镇定的天选店长，只是压根没反应过来的迟钝生物。此刻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被丢入的处境。现在才开始后怕与后悔已经来不及。王守诚父子的出现已经证实了危机，揭开血淋淋的末日，她也将深陷其中。

比起勇往直前，不如说她在此之前并没有太把这一切当回事，即使末日和自己被突然扔进来的这堆破事已经转变为真实的处境，却依旧仿佛一鼓作气就能打通的游戏，她头脑一热就强撑着走到这里。但她其实后怕得要命，连腿都在发抖。何莱盯着自己被包扎妥当的伤口心想，当然也可能是痛的。

来时的路已经被她自己封死，何莱嘀咕到这里，理智回笼开始替自己辩护：那种情况下无法潜入，只能速取。

无论如何都必须走下去了。第一步，她需要更多物资，在这个基础上争取同伴。

何莱坐在原地沉了沉气，起身开始逐个搜寻实验室里的柜子。

她在后勤的储物柜里发现了十几个黄色尼龙袋，显然是之前用来搬运需要处理掉的废品。

何莱打开了其中两个，当作背包一左一右地背在肩膀后。她首先将剩余的袋子叠好放入左边的背包，决定用它专门收集日常物资，右边的背包则是常用的药物和医用器材。

何莱环顾四周，放弃了桌面上的那些实验品与开封过的药剂，目标明确地直奔下一个竖柜。

她在右边的背包里放进一大包纱布，三卷绷带，两根温度计，一盒感冒药，一瓶退烧糖浆，两瓶小型酒精，一盒创口贴，还有两罐钙片。物资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肩膀，何莱看袋子里还有些空隙，就又丢了些抗生素和针管进去。

左边的背包被她陆续放入了几条毛巾，包裹着一个未拆封的酒精灯，一排麻醉剂，几条藏在工作人员柜子里的巧克力和一小包薯片，一副防毒面罩，临走前还带走了两大包氯化钠。

墙壁上的消防锤也被何莱拆了下来，决定等会带着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