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设计酒店的布防图。”梁画头也不抬：“我昨天问了王叔，超市那边的人主要就一个火系异能难对付，别的都是打手。”她的铅笔在纸上勾画：“只要他们敢来，先把他们困在一处，做个伏击陷阱，先绊再砸，总能出其不意吧？”

谢柯拎着许约棠借给她的长剑走过来，低头看了眼图纸，又缓缓开口：“那个火系异能者，我见过。”

“什么时候？”双百百猛地扭头。

“有一次帮忙修拖拉机……”谢柯慢吞吞地回忆：“在种植地那边，和他打过照面。”她尝试回想着：“他是个脾气暴躁又冲动的性格，但是身边总有一位军师，有点阴险。”总拿军团合作的噱头，用高层的名字造势，逼她帮他们“顺带”修点东西，再做点东西。

如果不是军团的巡逻队恰巧经过，恐怕她那天都要被强行架着拖走，宣称“自愿”加入超市，回去当他们彻底的免费苦力。

“哎，小倩你怎么下来了！快躺好，快躺好！”在大厅里收拾的蓉姨甩着抹布大声问，倩姐在葛爷爷的搀扶下缓慢地走下楼梯，虚弱地发出几声吴亓的名字，询问他的下落。

“吴亓那孩子啊？已经和小莱他们走啦，还带上了冬青那孩子。”蓉姨继续擦着桌子：“你不用太担心，小莱那孩子也是个心善的，她说答应了要帮你找女儿，就一定会找回来的。”

梁画听完一连串“那孩子”的称呼，忍不住抿嘴笑，双百百若有所思：“店长看起来不像学生，年纪也没有很大，还没问过她多少岁呢？”

梁画也跟着想了想：“应该和我们差不多？真看不出来，下次问问生日。”

王守诚和许在杉进门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难得平静的其乐融融情景。糖糖蹲在楼梯下和绵羊打得有来有回，把自己压在那头羊蓬松的毛发里，乐得咯咯直笑。三个小姑娘还在认真地谈论着什么，眉眼之间都是严肃，不断在纸上写写画画。老人们围在沙发上的倩姐旁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询问情况。而倩姐的面色已经比昨天好了许多，能够依靠手势比划简单地表达意思，望见王守诚他们走来，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我姐呢？”许在杉四处张望。

“在菜园里压腿。”谢柯看过来：“她说要趁这阵子把身手恢复到末日之前，让你回来以后抽空去找她一起。我也加入健身小队了。”她扬了扬手中的剑，望向王守诚：“王叔，还有剑吗？我也想学这个。”

“基地里还有。找个安全时候偷偷带你们去一趟。”王守诚一愣，开口回答，也对趴在前台的剩下两位姑娘招了招手：“都过来吧，希望基地的军团有几套好用的防身术，如果大家想学，我都会认真教的。”

“谢谢王叔！”

双百百和梁画也快步赶到，笑意盈盈。

“……好吧，好吧。”系统待在一片漆黑的沉寂后台，虚无的意识之海中。它注视着这一群幸存者们各忙各的，一片热火朝天，自言自语地埋冤起来：“真能折腾。像你一样，店长大人。我勉强替你照看几天。”

“……即使你死在外边了。”系统停了停。

另一边。

随着夜幕降临，吴亓靠在副驾驶上沉沉睡去，何莱小心翼翼地握着方向盘，近光灯照射着田间小路的前方。

她在白天靠着观察学习驾驶，上手很快，吴亓在换给她开的前一个小时还很紧张，随后就抵抗不住困倦昏昏睡去。

后排的冬青也已经睡得东倒西歪，一只脚搭在竖起的长刀旁。蜥蜴趴在杆子上，一双小眼睛在夜晚中几乎在发光，精神十足地左右瞭望。

何莱举起右手紧握着的地图，他们已经快行进了一半的路程。等到白天，再换醒来的吴亓开车，估计他们能赶在暮色降临的时候抵达永恒基地。

店长大人通过后视镜看一眼冬青熟睡的小脸，颇为心虚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背包——从医药大楼的底下实验室里带出来的小零食，她一直没舍得吃。本来应该分给小孩子们，但夜间行车实在让人困倦，连日来紧绷高压的神经也急需甜食的抚慰。

何莱缓慢地啃着巧克力，含在嘴里感受着它的味道。舍不得咀嚼，直到整块都彻底融化在舌尖，才舍得啃掉下一个小块。

苦涩与醇香带着回甘浸透在唇腔，让她不断眨动眼睛，望向前路。

大型的公共道路基本上都在末日爆发之初被慌乱的车流给堵死，大量困在其中的丧尸盘旋在附近，所以王守诚给何莱画出的地图是后来的幸存者们摸索出并心照不宣维护的那些互通道路。虽然有散落的丧尸聚集，但并未造成太严重的影响。

只要这辆车身极高的灰皮卡不被逼停，他们就处在安全的移动保护壳下。

“嗯……”吴亓发出声响，抱着牛皮刀鞘动了动，何莱连忙将剩下的巧克力塞进嘴里，将包装袋扔到脚下，露出认真驾驶的表情。

“现在几点了？”吴亓嘀咕一句，抬起自己的夜光手表，自问自答：“凌晨三点半......店长，你要不要歇一会？”

“没事。”何莱目视前方，忍住刚才想要打的哈欠：“这里不能停，灯光太显眼了，一直有丧尸跟在我们身后。”

“喔。”吴亓回头看一眼熟睡的徐冬青和后视窗外紧跟不放的那群丧尸，压低声音吹了声口哨：“他们还真是执着。”

他们安静了一会儿，吴亓靠在副驾驶的车垫枕头上开口：“希望基地的运营点，你是怎么决定开下去的？”

他扭头望向何莱：“什么也没有，一开始就靠你和王守诚，还带着个需要照顾的小男孩？”

“一开始只有我。”何莱毫无感情地熟练撒谎：“不也开到今天了吗？”

“说实话，我没想过你真的能安排好那些老人。还有孩子。”吴亓开口，偷偷指了指冬青：“在末日里，大家都默认老人和小孩是负累。你这么做很冒险。”

“孩子们会长大。”何莱想都没想：“老人们......既然见到了，我们又需要，就接过来。”事实上疗养院能一直留着他们，已经是很罕见的事情，不得不说这群老人们在末日之中的运气确实不错。

“是啊。没有人相信还能等到孩子们长大的那一天。也没有人认为老人们应该继续活下去。”

吴亓低下头，摆弄着手上的绷带：“其实——之前我们总是因为这个吵架。我妈。她有点死脑筋，非要为了不相关的一群老人做那些事，结果处处树敌。”吴亓在颠簸的一路上都撑着脑袋，此刻将视线投向漆黑的窗外道路：“其实我并不是真的讨厌那些老人。谁活着都不容易，我只是不想我妈总是大包大揽，我担心那有一天会害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