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半天这位曹队长已经大步向前迈,从敌对试探进入了约会试探阶段,只剩下她在原地独自警钟长鸣了么?
“姐姐。”徐冬青摇了摇她的手。
“嗯?”何莱扭头。
“要小心。”徐冬青的小脸紧绷。
“好的,我知道。”何莱摸了摸她的脑袋。的确是要小心,这或许又只是一招让人放松警惕的套话技巧。
曹麦静静地站在旅馆的大门口等着她,何莱走到他身边,望见面前一片漆黑的夜:“白天不能钓吗?”
“......刚搞到装备。”曹队长说,他想了一会儿,试探性地拉起何莱的手:“今晚没有月亮,天黑看不见路,我带着你走。”
“......”何莱也跟着沉默,她还没搞清楚今晚这出的到底是哪一招,难道这年头情报工作人员都敬业到这种奉献程度了么?
她被曹队长牵着走了很远的路,对方的手掌干燥温暖,在凉爽的夜间倒不让人觉得难受。每一个岔路都传来恰到好处的力量,指引着她往正确的方向走。
“闭上眼睛。”曹麦忽然停下脚步说。
“嗯,闭上了。”何莱睁着双眼,毫无负担地开口胡说八道。
“小心脚下。”曹麦没有回头,牵着她往山下的小径拐角走,何莱真的看见一片小型湖泊,与头顶星空还有四散的萤火虫一起,勾勒出一副美轮美奂的浪漫图景。
见曹麦转头,她立刻闭上眼。
曹队长的眼神里有过一丝犹豫。很快他牵着何莱到了湖边,在一条小船旁边驻足停步。
“到了。”他把音调放缓,轻轻拍了拍何莱的肩膀。
“哇......”何店长也配合地发出一声感叹。接下来的偶像剧情节好像他们都很熟悉,拎着包前后上了船,曹麦拿起唯一的船桨,带着小船划至湖面中央。何莱调试着钓鱼竿,她心中那强烈的熟悉感再一次浮现,仿佛已经做过这个动作千百遍,检查鱼线,安装鱼饵,确定位置,抛竿入水,调整漂浮,然后等待。
一抬头,她望见曹麦看着她的眼神。
平静却又深沉。
“你......”何莱刚想说末日时代,感情有点来得太快,但她不是速食主义者,就被曹麦开口打断了。
“突然很好奇,离开希望基地以后,你们就一直待在一起吗?”
“啊?我和冬青还有吴亓吗?”何莱说:“对。”
“嗯。”曹麦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严肃:“吴亓,我有点介意他。在希望基地里,他也一直一个人和你们待着吗?”
“嗯......邻居之间互相照应,没什么吧?”何莱点头。
小船已经到了湖的中央,曹麦放下船桨。他望着她的眼睛,直起身缓慢地朝她靠近,几乎要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何莱保持着镇定。
“所以,他一直独自和你们待着?”曹麦的眼神里带着笑意,像是要鼓励何莱说要去,又像是索求一个答案。
何莱点了点头。这是他们之前说好的方案。
下一秒曹麦动了,猛抬手肘抵在何莱下巴,结结实实地将她摔在船上,一把匕首从她的脖子上滑了过去,留出一道血痕。
“我就知道你有问题。”他的眼神不再带有任何笑意,冷淡得像是淬了冰:“吴悠受伤了。至今还在昏迷,她的副官套了你邻居的话,吴亓有个母亲,之前和他生活在一起。”他又往下压了压刀子,话里话外都是笃定的定罪口吻:“你的所有信息整合起来,并不能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他眯起眼睛看何莱:“你和吴亓都是这样,答案相同,但都不完整。”他用膝盖压住何莱挣扎的左手,在听见痛呼后毫不留情地继续逼问:“你们来自哪个基地?潜入我们这里有什么目的?是又打算在水库里下毒,还是在科研室放火?”
何莱内心大为震撼,甚至一度停止了挣扎。
她想了想,小心地问:“你们之前都遭遇过这些事啊?”
“别废话,老实交代!”曹麦冷喝一声,显然懒得答理她的提问。在遇上专业情报人员时,何莱深觉此前与吴亓制定的计划不够详尽,此刻还能活动的右手袖口里紧贴着肌肤的蝴蝶刀散发着冷意。倘若她不管不顾地突然袭击——或许能够解困,但很有可能需要杀死曹麦。
要这么做吗?何莱眨了眨眼。要为了再把酒店隐瞒得久一点,为了不招致“可能到来的危险”而在永恒基地里杀人,甚至是刚熟络起来,以为可以成为朋友的曹麦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缓慢地停下了挣扎,静静地抬起眼看着他:“我不是任何组织派来的。我们只是希望基地残留的求生者,吴亓过来是为了找人。等吴悠醒来你就可以确定这一点,之前没有说是因为我不想在没定论之前惹麻烦。等吴亓找到了他的家人,我就要待着冬青离开了。”
“离开之前,你们要完整交代自己的身份。”曹麦说:“比如从哪里得到的信息源,这么精准地找到这里?别告诉我是道听途说。”
“事实上,在来到这里之前,我们已经去了很多地方,走了很远的路。”何莱的眼神有些疲倦:“我无意与你为敌。你瞧,我的右手袖子里有一把蝴蝶刀,如果我真的想要做点什么,就应该急于脱身,直接往你身上捅了。”她和偃月刀绑定在一起的形象太深,让曹麦下意识地看见空手就没有搜身。
此刻闻言,他俯身探过去摸到那把刀,迅速地收缴。期间为了身体平衡,稍微抬起了压着何莱左手的膝盖,抵在她脖子上的刀也不那么紧绷,注意力全被何莱主动供出的武器给转移了。
“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何莱的语调真挚温柔。
就是现在!何莱迅猛地顶起膝盖,重击在曹麦的腹部,左手抽出之后用胳膊护住自己的脖子,快速将匕首一路上抬——虽然刮出了不少血痕,但脱离性命之忧,随后她举起船桨,就像这些天来熟练地挥舞着那把偃月刀一样,迅速地将曹麦从船上捅了下去。
“你......!”曹麦大惊,被呛了好几口水,眼神一沉就要重新往船上扑去,被何莱精准地挥舞着木头船桨打了几下脑袋,用力毫不留情。
她捂着还在渗血的脖子,冷笑一声:“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