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莱昏迷了接近三个小时。等她再度惊醒时，发现自己在摇晃的汽车后座上。车里开了暖气，热烘烘的，一旁冬青的小脸也被吹得发红。何莱摸摸自己的衣服，已经快干了，身上还披着徐冬青最珍惜的小毛毯，她心下一软，从毛毯里伸出手来捏了捏小姑娘的脸，又对着驾驶座的吴亓开口：“谢谢。”她听见自己的嗓音沙哑，意识正在缓慢回笼。

何莱眨了眨眼，记忆停留在昏迷时的那一瞬，她回想着被电流击中的感觉，最终开口问道：“找到了你妹妹？”

“嗯，找到了。”吴亓看起来也不是心情很好，虽然心里的石头落下，但眉头依旧紧皱。

“为什么她不跟我们离开？”何莱坐起身，费力去够前驾驶座的背椅，看清汽车正在行驶的土路被前照灯不断照亮：“这是回酒店的路？”

“嗯。”吴亓点头，想了想，随后以平淡的口吻告诉她：“我父亲在之前的尸潮里......”他又停顿一下，像是努力维持平稳的语调，继续补完整个句子：“牺牲了。”

“......”何莱低下头。

“这正是我妹妹留下来的原因。”吴亓看向前方的道路，眼神却有些茫然：“她说是永恒基地的军队高层决策，一整个非异能者任务执行小队，都在撤退中被放弃了。”

“......碰巧是你父亲所在的队伍。”何莱试探着开口。

“她说还在调查。这项行动很快就被掩盖加密，军队内部避而不谈。只知道——放弃他们，是曹大队长下的命令。”

“曹麦？”

“不，是他的叔叔。”吴亓开着车，表情比来时的路更沉寂：“曹翼禾，大队长，那次尸潮来临时的基地总指挥，能对所有异能者小队和其余小队下令。”

何莱再度保持了沉默，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最后是吴亓主动打破了沉默。

“回去以后，就和我妈说我妹妹和父亲都在永恒基地待了一阵，登记身份后离开了。”吴亓嘴里一阵发苦，但依旧坚决地说了下去：“让她觉得我爸还活着，能在末日里照顾吴悠，会放心一点。”

吴亓揉揉鼻子，自嘲地笑了笑：“如果她知道吴悠一个人在永恒基地，当天就能直接杀过去。再知道我爸的事情......”

徐冬青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吴亓回过头来，对着小姑娘笑了笑。

何莱揽着徐冬青，一起望向窗外漆黑的路。过了很久她才开口：“不止你要复仇，你妹妹也想这么做。”

“我理解她，所以我不会破坏她的计划。”吴亓转动方向盘：“否则我这个做哥哥的，不仅帮不上忙，还要拖后腿，也太没用了。”

“那为什么不留在永恒基地？”何莱挑眉：“还相互有个照应。那对姓曹的叔侄实在烦人，我也有点担心吴悠......她要怎么应付盘问？”

“她会没事的。”吴亓直视前方：“你的酒店里有我妈妈和那些老人们。况且......”他握紧方向盘：“还有超市的那一群人。我会像吴悠一样——做好准备，等到可以复仇的那一天。”他表情凝重，废了很大的劲才说完：“之前，是我冲动了。店长。”

他在经历了这几天的任务和与妹妹的谈话之后，显得沉稳很多。

何莱揉了揉他的脑袋，随后打了个喷嚏，捂着发晕的脑袋，瓮声瓮气地回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她忽然想到了系统。

系统之前也爱这么和她说话，鼓励在末日之中迷茫不知所措，只能一步一步试探着往前走的新店长。

“吴悠和我演了一场戏，最后会把所有的怀疑都落到我们身上，她去扮演那个救了曹麦的人，这样就能在永恒基地继续待下去。”吴亓说：“我们这次外出任务，救了一些新人回来，是其余小型基地里的人，他们能拿到永恒基地的求救信号很不正常。永恒基地很快会分散注意力调查他们，吴悠也会准备好一套不知情的说辞来应付曹麦与曹翼禾。”

“我在这个故事中扮演穷凶恶极的反派，对吧？”何莱说。

“我带着冬青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你拿着船桨迅猛攻击曹队长，这角色非你莫属了。”吴亓抬了抬眼：“他和吴悠以前的关系不错。希望我妹妹能稳住他，你没和他说太多吧？”

“......”何莱想了想：“我提到了你是她哥哥，你在吴悠的副官面前提到了你的妈妈，害我露馅被曹麦威胁半天，我们扯平了。”

她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痕，指尖擦过的皮肤立刻传来一阵刺痛，鲜明地提醒着她几个小时前的遭遇。

无可避免地再度想起曹麦，何莱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无法改变现状的时候，我们只能隐忍。”她开口，像是在形容吴悠，又或者宽慰吴亓，也像是在对着自己做指导意见，面色凝重：“回去以后，我们要尽快发展酒店。在末日里，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不然一切都太被动了。”

吴亓的面色同样也不好，闻言点了点头，语气坚定。

“我会尽力协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