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实际上,殿内的两个人是在……量尺寸。
冉芳茹借着酒劲提出要替珂美人做衣服,在替她量身的时候却意外瞥见了珂美人肩头的银杏图案。
“诶!美人肩上有一个胎记,像是一个银杏图案,真是好看!”冉芳茹身子微微前倾,一只手拉着珂美人的衣领。
珂美人不太习惯和他人肢体接触,本能的迅速避开了。
谁知,就这瞬间的一幕,就被门外的红豆看了个正着。
而珂美人见天色已晚,且这里估计也难以再问出有用的信息了,于是十分配合的迅速量了身,便匆匆告辞。
刚出殿门,便听说皇后娘娘召见,珂美人也没多想,径直往宣室殿而去。
路上,红豆和茯苓都没敢说话,但是珂美人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
就在她刚刚告辞的时候,不经意间扶了一下这位冷姑娘的手臂,却发现她肌肉紧实,必是一位习武之人,虽并非武功绝顶,但也并非泛泛之辈。
“这位姑娘到底与皇后娘娘有何关系?她现在住在这里,皇后娘娘会不会有危险啊?看来还得再找机会探探这位冷姑娘的底。”珂美人有点心神不宁,以至于都没发现身边的两位各怀鬼胎。
红豆当然是担心自己家娘娘怒气冲天直接将自己斩首示众,而茯苓脸上有淡淡的笑意,仿佛发生了什么高兴的事。
“臣叩见皇上!”郑赫自被传召入宫,一连数日戒备,却迟迟未见任何不妥之处。
“郑卿快起!”皇上面容憔悴,语气也虚弱不已:“不知爱卿,可否陪朕在这园子里走走?”
“臣,遵旨。”
“大周百姓皆言当今皇帝昏庸无道,德不配位,全仗皇后贤明勤勉,支撑大局,爱卿之意如何?”皇帝一改往日在人前的做派,此时脸上写满了严肃与认真。
“臣……自是清楚陛下并非传言那般。”
尽管外面风言风语地传着当今皇上如何暴戾昏庸,但是郑赫这几天的相处却让他觉得皇上与传言中的并不相同。
“不,你错了。”皇帝停住脚步,微微仰着头直视着郑赫,“那便是朕。”
“或许,那又不是朕。”皇帝向前走了几步站定,背对着郑赫说道:“小时候母后强势,不允许任何人忤逆她的意愿,若不是生在皇室,朕本可以一直做父皇母后的孝子,直到母后向朕提起要我去争这个皇位……朕,不愿意。”
“于是,朕开始做任何会让她们生气的事,朕于赌坊挥金如土,于青楼纸醉金迷。母后平生最瞧不惯断袖之癖,朕便偏偏挑男子作陪,甚至在大婚之日胡来,本想着装装样子,谁知,装着装着,好像就变成真的了……”
“朕登基这一年多,可能外人看来无比快活,可是朕却并不开心,朕装的久了,连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了。”
皇帝转回身,用手折下一枝梅花,郑重的问道:“如今,朕想试着去做一位好皇帝,郑卿可愿相助?”
郑赫闻言,连忙跪下行礼说:“皇上有命,臣自当遵从。”
“不,”皇帝摇了摇头,“朕不要你听命,朕要的是,你真心助朕。”
皇帝俯下身,将那枝梅花塞进郑赫的手中,眼中满是真诚,“春日城郊,梅花酿酒,何人相许报君恩?”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年幼的皇帝偷偷溜出宫玩,在一个酒家内遇见了刚上任的郎中令郑赫。那时的郑赫少年意气,一心报国,而皇帝却只想做村野农夫,安稳一生。
谁料天意弄人,这些年兜兜转转,当年贪玩的幼童成了一国之君,而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却在官场沉浮里蹉跎了一身侠气。
郑赫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从没想过那日偶遇的富家公子,竟会是当今天子!
“陛下,您……”
“那日郑卿玄衣赤冠,高马长剑,朕时至今日,仍为之心动不已。”
“臣、臣只是一介武夫,并不懂政事,恐有负陛下重托。”
“我知道,如今的自己早已配不上郑卿,但是你知道吗,如今的我,仍是干干净净,亦如那日初见。”
郑赫脑子已经乱成一团,骤然接收如此多的事情,压的他一时理不清头绪,唯有,心底隐隐的痛,是那么的真实。
“罢了,朕不过想说说心里话,又不是要逼你做什么,郑卿先去吧,让朕一个人待会儿。”
郑赫呆呆的磕了下头,起身离开了。
“终究还是、回不去了吗?”
一国之君,从古至今,总是孤家寡人。
疾风催梅落,徒留满地霜。
椒房殿内无疾而终,而宣室殿内亦是剑拔弩张。
“美人,娘娘说让您在这殿外见礼。”中宫仆周霄恭敬地传着话。
“妾见过皇后娘娘。”珂美人以为皇后有其他要事处理,便如往常一般福身行礼。
宣室殿的大门却没有像往常一般立即开启,珂美人站直身,恭敬的立在一边候着。
“美人,娘娘的意思是,要您一直见礼,直到她见您为止。”周霄面露愧色,但是这是皇后娘娘交代的,他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