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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雪桐没想到桑先生夫妇会在县文化局。与座的都是各协会的领导和投资商。
会后,文化局领导向她介绍桑老及其夫人是省文联邀请的嘉宾,这次不远千里前来是为徽州戏曲博物馆剪彩。同时,二老还大力支持建设地方戏曲学校。为弘扬传统文化献计献策。
桑老说,这位周记者是我们夫妇的朋友。
侃侃而谈的领导立刻说,啊,那我不打搅了。桑老,周记者,你们谈,你们谈!
周雪桐感到歉意,颔首道,“桑先生,媛媛的事,我没处理好。”
桑夫人便说:“周记者可别这样说,没有哪个母亲会放弃自己的孩子,也没有哪个孩子愿意离开母亲。所以,我们尊重鸢时的决定。”
周雪桐不禁感动,“我会劝说鸢时经常带媛媛去看你们。”
老夫妇相视一笑,桑夫人说道:“周记者误会了。媛媛在市里上学的事都办好了。我们打算在这里定居,也可以帮忙照顾媛媛。”
周雪桐有些意外,那鸢时呢?
手机响了。
她拿出一看,熟悉的号码。
老夫妇示意她自便,二老走向门口,一直等待着的文化局领导急忙迎上去。
午饭时间,教室内空荡荡地,唱哑了的女孩戴着耳机默着秒数,身上脸上全是汗,眼角都被淹红。
终于,轻轻的一声提示,她睁开眼睛,看着那个名字。
“不想接吗?”低哑的凄切,夹着不满。
“我刚刚在开会。”小心翼翼地,她像个犯错的孩子。
“都十二点了,什么会开这么晚?”她不信一个离开体制的人还会循规蹈矩。
“哦,台商要在这里投资一所戏曲学校,保护、继承与弘扬传统文化。”周雪桐解释着这次会议的因果,“当地剧团经营困难,基本都关闭了,人才也青黄不接,再不拯救真要断层了。
将要新建的这所戏曲学校将提供专业培训,吸引年轻一代学习传统艺术,而且政府也会在编制上给予照顾。。。。。。。”周雪桐继续说道,“希望借此激发大众对戏曲的兴趣,让这门艺术重新焕发活力。”
练功房外,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蜿蜒的校园小径上,微风轻拂,带来阵阵花香。
房内的女孩一边压腿,一边聆听手机里娓娓道来,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逐渐放松,呼吸也变得平缓而深长。
“在听吗?”周雪桐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讲,并没有考虑对方的感受,“我又光顾着说自己的事。”
小衣收了腿,吐息,笑。
“桐,你说什么,我都爱听。也盼望,你一直说下去,一直,一直。”
只要不玩失踪,就算周雪桐念新闻稿,小衣都愿意妥协。
周雪桐忍了下酸涩,的确是自己忽略她了。
“你在做什么?”周雪桐似乎感应到她有些疲惫,“有没有不舒服?这么晚了,怎么不去吃饭?”
“还说我呢。你肯定也没吃饭。”小衣嗔道,“大总编在你身边吧?”
周雪桐看向坐在车上抽烟的巫苹,“对了,你是怎么说动她的?”
小衣叹了口气,“我的大人为她打工。人不见了我不找她找谁?”
周雪桐似乎迎来一记眼刀,忙捂着听筒,
“真有你的。难怪她张牙舞爪,恨不能把我丢进水沟呢。”
“她把大人您绑了去,也得告诉您滴家妻一声呐~~~”
一曲唱腔如涓涓细流流入心田。。。
手机里格格直笑,化作夏日的风,热了脸,红了耳。
周雪桐看到巫苹下车走过来,便说,“宝贝儿,巫总编是我的衣食父母,下次要给她面子。好了,晚上打给你。”
小衣似乎听见信号另一端巫大人的怨念,只好笑道,“知道了,我的夫君。”
这句称谓也许是试探,也许是内心戏,她并不确定周雪桐在意或者无意。
刚挂机,又懊恼不已。
我的记者大人,有件事还没告诉你。
你刚刚说,晚上再打是吧?
一定是的,我没听错。
巫苹啧啧叹道,“小妖精,可真粘人。”
“别,小衣是好孩子。”
“行行行,我是大恶人。这都几点了,你周大记者是金刚打的,姐姐我可是肉体凡胎。”
“好了,我请客。”
巫苹指了指旁边的机关铭牌,“好端端的招待宴不去,花自己银子,毛病你!”
“有事跟你商量。”周雪桐拖着她上了车。
瞧,这碗素面,汤头清澈见底,却蕴含着丰富的层次感,每一口都能感受到淡淡的豆香和蔬菜的鲜美。你尝尝,面条柔韧有劲,搭配上几片翠绿的青菜和几颗鲜嫩的豆腐,简单却不失精致。
这碗面不仅满足味蕾的需求,更带来了一种返璞归真的饮食体验。对于追求健康、注重饮食平衡的白富美们来说,这碗面无疑是一个绝佳的选择。它能够满足你们对美食的追求,还能让你们在繁忙的生活中找到一丝宁静和放松。
所以呢,这碗素面,不仅是一道简单的美食,更是一种文化的传承和生活态度的体现。
巫苹放下碗筷,从精致的皮包里掏出一小包湿纸巾擦了擦嘴,又拿出一只化妆包开始补口红,“周雪桐,我觉得我今天才算认识你。抠,真抠!”
周雪桐忍不住笑道,“我不是为总编着想嘛,吃惯山珍海味的人,偶尔吃一吃素食,养生。”
巫苹呵呵,“说吧,找我商量什么?”
周雪桐端来一壶泡好的绿茶,为她倒了一杯,“总编大人,这是明前茶,老板自己家种的,很好喝。”
巫苹觉得有蹊跷,“我怎么觉得这事不简单,你是想杀人还是越货?”
周雪桐扑哧一笑,“哪有这么严重?我在您心中就是这种危险分子吗?”
巫苹哼了声,端起茶杯喝了口,不禁点头,“茶不错。可以说了吧?”
“剧团的困境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的。她们缺少资金,连差旅费都靠乡亲们凑份子。不过,目前最紧缺的是服装道具,当我看到舞台上的演员穿着破破烂烂的戏服仍然坚持演出,我想哭。”
巫苹看着周雪桐红着眼睛,心里只犯嘀咕,她知道周雪桐总会把项目当真,投入自己的感情。
“他们可以自己动手做服装道具。”
周雪桐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她从旧货市场淘来各种布料和材料,有人捐出了自家的旧衣物。她就带着阿婆们一针一线地缝制着戏服,制作道具。
所以,你如果留心,就会发现当地的戏服与众不同,加入了一些时尚元素。在传统眼光来看,她的手艺并不专业,但那份用心和执着却让每一件作品都充满了生命力。当然,个人的力量始终微薄,没有外力介入,她也很难维持下去。”
巫苹总算明白她在说什么,“你说的,‘给她一个自食其力的机会’就是这件事?”
周雪桐竖起大拇指,“不愧为总编大人,一语道破玄机。”
巫苹轻嗤,“你以为你是慈善机构?天底下困难户多了去,你有几两银子够撒的?别忘了,你还养着一个呢。”
周雪桐端起茶杯,望着碧绿的茶水,一片调皮的叶子吸饱了水舒展四肢浮在水面,不肯沉下。
“我喜欢有生命力的东西,顽强坚韧,遭遇任何困境,任何压迫,不认输,也不屈服,哪怕粉身碎骨。”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仿佛那片茶叶的坚韧精神在她心中激起了共鸣。她轻轻吹了吹茶水,看着茶叶在水面轻轻旋转,仿佛在跳着一支无声的舞蹈。
“就像这茶叶,即使在热水的冲击下,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姿态,不被轻易击垮。” 周雪桐低声自语,仿佛在对自己说,也仿佛在对这茶叶诉说。
她放下茶杯,目光转向山道,即使尘土飞扬,几只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似乎在演绎着生命的欢歌。
看着她的背影,
巫苹似乎想起了什么,默默叹气。
“你希望我做什么?”
周雪桐回头,眼中神采奕奕,“很简单。我想开辟一个专栏《民间艺人》,第一期就以鸢时为主题,把她的所有作品搬上自媒体。”
不错的想法,大众都有猎奇心理,鸢时的经历本身就富有传奇,漂亮、慵懒、有才华、隐世独居,这些元素十分抓眼球。
“可是,她会同意吗?”
见总编有所动心,周雪桐趁热打铁,“我会说服她。”
有一个施展才华的平台、又不需要看人脸色,还能赚钱养家的好事,圣贤都不会拒绝。
“你的专栏你打点,干嘛找我商量?”巫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周雪桐又为她倒了杯茶,“任何项目都需要启动资金的,对吧总编?”
“周大记者,你到现在还没给我赚钱呢,又要我砸钱?!”
“我们为传统文化做出了贡献。官媒都报导了啊!”周雪桐满脸赤忱。
巫苹觉得这碗素面比鸿门宴还危险,可项目听起来不错。她点了根烟,吸了两口。
“可以,但我也有个条件:要签约。”
周雪桐当然知道巫苹被她一直随心所欲不管效益的工作态度搞怕了,便点点头,“好。”
巫苹扔了烟头,“这事得我亲自来。周大记者,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好吧。”
周雪桐看到巫苹很认真,便不再坚持。
“这件事不急,下午乡里有一场傩戏(钟馗杀鬼),有没有兴趣?”
巫苹耸耸肩,“我很忙的,大记者。你就好好看吧,等你的稿子。”
回到民宿已经傍晚,鸢时在院子里坐着,沏了壶花茶。
夕阳照在爬满藤蔓的墙壁上,远处的鸟鸣,静坐的丽人,构成一幅宁静的田园画卷。
周雪桐走到木桌旁坐下,微微仰头,看着墙头上的夕阳渐渐落下。
当余晖洒满她身上,将她的短发染成金色,绒毛清晰可见,鸢时开口了。
“你眼睛不好,不能对着光线看。”
“我近视,远看对眼睛好。”
鸢时努了努嘴巴,起身道,“我去热饭,坐一会儿。”
“我吃过了。”周雪桐抓住她的手臂,“我有话说。”
鸢时低头看她,“媛媛的事,你都知道了。”
周雪桐点点头,“我上午见过桑先生和他夫人了。我赞同你的决定。”
鸢时笑了笑,
“那你还有什么事对我说?”
周雪桐站了起来,略微抬头,看着她。
“今天早上来的人是我的上司巫苹。我们打算开一个栏目讲述民间艺人的故事。她看到了由你设计的戏服十分感兴趣,让我问问你的想法。”
鸢时先是惊讶而后纳闷,“戏服嘛,我就是帮忙缝补一下,谈不上设计。”
“领口一道斜纹一朵小花,袖子一剪一裁,腰身一紧一松,加上头饰和道具,就能勾勒出人物的性格了。这些都是你的手笔。”周雪桐抓住她的手,认真地说,“所以,我希望这个专栏的第一位主题人物,是你。”
她眼里有光,情绪激动,“我知道,我在强人所难,不过,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待遇,巫总编会跟你谈。”
鸢时有些恍惚,她眼里的倒影是我吗?
不重要,
此时,她不想克制自己。
就像她一直渴望的那样,她低头吻住颤颤巍巍的嘴唇,吞下她的气息。
周雪桐不是不知道鸢时的心思,也怀疑过自己是否动情。她爱小衣的阳光明媚,坚韧勇敢。却被她的烈日灼烧着,有些窒息。她回到鸢时这里,就是因为这里的宁静悠然。还有鸢时带给她的不急不缓的浪漫与温馨。
只是。。。。。。
周雪桐趁鸢时换气的间隙,朝后仰了仰。
鸢时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的眼睛,“怎么了?”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