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日。
闻声换上那件清显宗弟子服，一大早就和闻师傅在院里等着了。
小院里外收拾得干干净净、空空荡荡。
他们在等青掌门派来接他们的人。
门被叩响，闻声去开门。
一抹紫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宋敛霜对她点头。
闻声没想到是她，竟是她。
她还以为肯定是瑶姑来着。
那女子走进去，对着闻师傅略微弯了一下腰：“师傅问闻先生安。”
“小霜！”
“最近可好？”闻师傅跟宋敛霜寒暄，“你师傅也还好？”
闻声在三步之外，抱着臂，看着她的背影。脑子里不自觉发出感叹，清显宗制式服装，确实没人比她穿得更好看了。
利落的肩线，瘦削但有力的肩胛，再下面，是娇若嫩枝的细腰……
“闻知意！”
闻师傅在大声叫她。
“干嘛！”
闻声也大声喊回去。
干嘛呢？打扰人看美人儿。
“来见过宋师姐——”闻师傅招呼她。
闻声走过去。她忽然想到，这人也姓宋。可宋家不只有宋昭昭一个千金小姐吗，这人和宋昭昭什么关系？
“宋师姐好——”闻声抱拳往前一送，眸子却紧盯着这位“宋师姐”，想从她脸上看出，和宋昭昭相像的地方。
宋敛霜被她这样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盯着，绷紧了下巴、略微一点头。
好吧，那小巧的小巴，和宋昭昭一模一样。
脸型也差不多，都是张小瓜子脸。
确有相像。闻声猜测，她应该是宋家哪个旁支的。
“走了！”闻师傅对她们说。
“好吧。”
闻声和那道倩影一道，走在前面出了院门。
闻师傅在后面，关上熙攘街道背后，那道清净的侧门。
咔哒一声，门落下锁。
闻声一路都没和宋敛霜讲话。
此人过处，净是不留情的尴尬。因此闻声早就打定主意，不与这人再有一丝关系。
三人走到城东门，路上闻声路过包子摊。她买了两个边走边啃。
她感到那人时不时往她这边瞥，却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又别开视线。
怎么了？这宋师姐没见过人吃肉包子？
有什么好看的？
一个油纸包的包子递到眼前时，宋敛霜正在努力回忆这种东西的滋味。
闻声的突然举动，把她吓了一跳：
“你、干嘛？”
“包子，吃不吃？”
熹微的晨光将出未出，眼前少女三千乌发未束，额发顽皮地搭在了鼻子上。宋敛霜看着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面很亮。
“可好吃了~”
闻声不知怎的，脑子一抽，语气中带了点撺掇。
意识到这是在和谁说话时，她又暗自气恼，脸色糟糕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皮薄馅儿大的肉包还举在宋敛霜眼前。
宋敛霜本来对闻声手里的包子，没有任何想法。但她望望闻声，又觉得接过来，好像也无不可。
一只素手接过油纸。
闻声心里大松一口气。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她臭着脸，连忙走到前面，去追闻师傅去了。
宋敛霜看着闻声的背影，美眸里露出不解。
白胖胖圆鼓鼓的包子，多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今日广场人潮攒动，兴奋的弟子们叽叽喳喳，早就来了一片。只等放榜。
在山门前，闻师傅就跟着宋敛霜，去了掌门那里。
闻声独自一人前往广场。
还是阿温姑娘好，闻知意又不自觉想到。即便身处风尘，风情都带着苦，那也至少有点人气儿。
可当日在修士之家，考核完成后……已经是小考官了的宋敛霜，为什么要带自己去那里？又为什么要……荒唐地配合自己，穿上了红衣呢？
辰时一到，艳阳高照、风和气清，正是放榜的好日子。
只见广场四周“刷刷”几声，一道道喜庆的红榜，从天而降。
那是清显宗各个峰主的收徒名单。
议事大殿的正中，并排挂着三条红榜。
闻声本不欲去凑这个热闹。但无奈青掌门同其它峰主长老，就在殿前坐着。
这不得上前去打个招呼么？
宋昭昭站在正中的红榜前，盯着榜上随着灵力浮现的名字，已经盯了好一会儿了。
只见清显宗掌门名下，第一行一撇一捺三个字：闻知意。
再下面才是她宋昭昭的名字。
她为了成为青掌门第一个弟子……不顾父亲反对，等过了那么多次他不收徒的年份，一直等到去年……
去年几乎是从入学一开始，她就课课表现优异、给所有执教都留下了好的印象。她费尽心思，苦心经营自己在学生中的声望，多少弟子成为她的簇拥……
她本以为掌门首徒的名号，已经尽在囊中。
谁知半路杀出个闻知意，挡了她的路。
那个不知好歹的病秧子，她凭什么——
眼看着闻声无事人一样，表情淡漠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宋昭昭一张精致的脸，几乎嫉妒地扭曲了。
她眼中含着一包泪，恨恨地望着那个背影。头一低，自己也跟了上去。
“掌门师叔好~长老们好~”闻声行了一礼。
“还叫师叔呢？”青掌门轻轻笑道。
“师、师尊……”闻声有点别扭。很不习惯。
“掌门师尊、各位长老好——”
清越的声音在闻声背后响起，闻声看了过去，是宋昭昭。
她今日仍是绾着那只莲花簪，穿着那身隐隐有华光的子弟服。
早在考核时，闻声就认出来，那也是闻师傅的手笔，是成衣店里没有的高级货。
“昭昭，你是个好孩子……”青掌门一脸慈爱地看着她，眸中透着满意。
“今年我座下就选了你们两个，希望你们今后，互帮互助、携手共进。”
“是——”
“是。”
两人异口同声地答，心里怎么想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之后她们退到内厅。
她们要在这儿等刚拜上的师尊结束放榜，再带她们去到掌门所在的山头。
一进来，闻声下意识地观察起室内的布置。眼睛看完一圈，才落到半响都一声不吭的宋大小姐身上。
“宋师妹——”
“真巧，有了一个宋师姐，现在又来一个宋师妹……”
闻声故意那么叫宋昭昭。可宋昭昭不给她反应。
这人终于被人，下了哑药了？
“考核魔障的考官宋师姐，和你什么关系？”闻声问。
“什么什么关系？”
宋昭昭板着脸，看都不朝闻声看一眼。
闻声哪怕再迟钝，也觉出了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