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柳宏图要为梅娘请医师的时候,闻声就行动了起来。
她在柳宏图之前,找到了与梅园接洽过的那个医师,用了点手段迷惑了他,扮作药童,再次混进了梅庄。
低头跟在那位医师后面,闻声又见到了梅娘。
好好的人儿,才半天不见,眼中又失去了神采,一片灰败。躺卧在床,无力起身下来。
“夫人受了惊吓,再加先前底子不好,心情动荡牵累旧疾复发……待小人开两副药给夫人……”
医师先是这么说着,最后迟疑着,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说。
“怎么了李医师?不妨直言。”柳宏图道破。
有了他这句话,那医师便放心了:
“夫人此前,是不是经历过什么怪事?”
“怪事?不曾……只是莫名落了水罢。”柳宏图摩挲着茶杯,眼中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便对了!”李医师握拳重重排在巴掌上,“我观夫人体内,似有邪魄。此邪不除,便会日渐蚕食夫人的生气。”
柳宏图听罢,亲自搭起梅娘的手腕,注入灵力仔细检查。
梅娘死灰般的面容,却在听到医师的诊断时,陡然又活泛过来一瞬。
许是那邪魄藏得极深,术业有专攻,柳宏图并未检查出个什么来。
只得放任这个李医师,按他的想法治。
有了这一遭,李医师就此,就在园子里住下了。
当晚夜宴,宾主尽欢,谁都没有觉得这欢乐,透着股异样。
闻声这次跟着李医师,去了男桌。
众人和乐,柳宏图热情豪爽、胸怀不羁,品行正直洒脱,和白天阴郁暴戾的形象,截然不同。
“这是否就是梅娘向往的‘西天极乐’?”
闻声在心里轻声问。
好日子如此让人沉迷,让人忘乎所以,让人乐不思蜀闭目塞听。
整个夜晚,星月覆盖的天空,就是梅娘的一场美梦。梦里全是白日生活的不可得。
“障主如此看来,确实就是梅娘没错了。”宋敛霜下结论。
她们那日在柳宏图书房里翻,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那些机要、文书,上面都是些不知所云的墨团。大团盖小团、虚影重重,障主根本不了解这些要务。
故事的后面,肯定还发生了什么,使得梅娘这个病弱妇人,入魔成障。
使得梅园上下几百条性命,最终还是都交待在了这里。
这几日,李医师去给梅娘看诊,闻声都跟着。
也不知这梅娘是怎么回事,天生便与美丽捆绑。健康时红润的面膛顾盼生辉,病弱时苍白的脸色我见犹怜,她就没有不好看的时候。
即使心如槁木满脸憔悴,你看着她,就是忍不住会面红耳赤、别开目光。
“医师,我体内的邪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回夫人、夫人有所不知,”李医生诚惶诚恐,嘴皮子不由自主飞快地动着:“这邪魄,是邪崇的一种——”
“不过并不凶恶,用民间的话来说,就是遭鬼附了身……夫人千万莫怕、请夫人放心,鄙人定当竭尽所能,驱逐恶魄,还夫人康健安宁!”
李医师低着头,由此并没看见梅娘眼中,闪烁着诡异的亮光。
太好了,小铃铛……不是她幻想出来的!!!
“那邪魄……可会影响神智清明?”
“回夫人,邪魄若是强盛,夫人可能会听到模糊的呓语……那盖是邪魄的奸计,想要吸食人的生气。我这就去为夫人,配些宁神的药来!”
李医师面色涨红,他怎么没想到这茬,还要夫人来问!
“哦~这样啊……我还有些问题想问医师,你坐吧,”梅娘挥着帕子指向凳子,“就别站着了。”
“谢、谢夫人体恤!”
李医师激动地答。
可惜梅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在意那个医师怎的。
“配药倒不必了,我没有听到那些……这是不是说,我体内的邪魄,没那么强?”
她想确定小铃铛现在的状况。
“许是夫人幸运,有菩萨保佑,缠上夫人的邪魄并不是什么难缠的东西,短则半月便可拔除。”
“什么——”
梅娘的心普通一下又下坠失重,小铃铛不说话,难不成果真是因为太虚弱了?
可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
她想到柳宏图,是不是柳宏图做了什么,意外伤到了那孩子?
“像老爷一般的修士,身边人也会遭邪魄惦记?”
“回夫人,修士力量强悍,百邪不侵,是这类邪物的克星,邪魄往往还来不及附身,便会被修士消灭……夫人受邪魄侵袭不深,也可以说是托了柳老爷的福了。”
梅娘锦被下的手,丹寇指甲抠入掌心。半响,她又问:
“有没有……有没有什么办法……”
她看着医师,留下两滴惹人怜惜的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这么做了:
看着医师的眼睛,她引诱着问他,“你能不能,帮帮我呀?”
“我不想、不想那么快好起来……”
李医生丢了魂,眼珠子直愣愣的不会转了,梦游般地答道:
“好、好,我帮你……我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