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那亚市区,熟悉的劳斯顿酒店,熟悉的顶层套房。
林宝青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晚上。
她问服务生有没有看见古里,没人知道。
从被上级警察厅带走,到现在,已过去了将近四个月。
城市的夜晚,依然五光十色。
街边的路灯洒下暖黄的光晕。偶尔穿过的汽车和行人,给人一种静谧而祥和的感觉。
这才是,这个世界应该有的样子。
凌晨5点,回到家的林宝青,立刻打开电脑,写满了十二页的报告,发给白凌。
傍晚睡醒的时候,她收到了白凌的回复,让她直接到原来的警队报到。
景山区分局的警员几乎换了一拨人,林宝青大部分都不认识了。
还好,路卡斯没有调走。
他正在为一起工厂的爆炸案发愁。
看见林宝青的时候,他非常高兴,但也不意外,匆匆打过招呼之后,就走了。还不忘在离开的时候,顺便约了晚上的饭。
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对林宝青来说,真是太奇怪了。
一个年轻的文员抱着文件,通知她去一趟局长办公室。
她记不起那个有点胖的局长叫什么名字了,甚至脸也有些想不起来,只记得他曾因加林杜勒的死而愤怒,把她关到了审讯室。
局长办公室的门开着,林宝青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白凌。
“你的报告我看完了。非常好!让警队的密探伪装成血仆,是我们考虑不周,我会向上面建议立刻停止。关于副市长……”白凌停顿了一下,“戴尔卢卡,三天前,已正式宣誓成为热那亚市长了!”
“我担心,他对血族关于血税的承诺,会是一个可怕的开始。他背叛了人类,没有资格当市长。”林宝青愤怒的说。
白凌皱着眉头,她在想另一件棘手的事。
曾经活跃在暗网的巴比亚社区,是血族和血族崇拜者的聚居地。被法国警方在西海岸端掉中心服务器后,沉寂了一段时间。
最近,突然又活跃起来。据黑客透露,巴比亚的策划,在热那亚市。
警方经过追踪,相关标志性数据源,曾经出现在市政厅。
林宝青带回来的消息,刚好印证,跟血族签订血税契约的新任市长,极有可能,已经成了这名暗网社区策划的保护伞。
巴比亚论坛上,一群角色扮演的爱好者,约好明晚午夜,在圣比斯教堂前,举行聚会。通过内部群聊,警方已经掌握,是一个昵称叫大卫的有钱人,投其所好,要给巴比亚论坛的策划庆生。
白凌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抓到市长出卖人类的证据!”林宝青说。
白凌提醒道:“这种聚会,一般很难查到有价值的证据。但现在,我们只能守,任何机会都不能放过。”
林宝青点点头。
她稍作休整,就迅速找回了警察的状态。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切都没有变。她摸了摸脖颈,没有一点被咬过的痕迹,好像还更光滑白皙了。
圣比斯教堂建于16世纪,非常明显的哥特式建筑。
教堂前面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夜幕降临,年轻人陆陆续续就来了,有些已经做完了妆造,还有不少在教堂里打扮。
资深警长比尔,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
林宝青戴着参加假面舞会时,留下的面具,金属的框架,沾满彩色的羽毛,看着有些滑稽。
“注意!这次行动,不是为了抓人!”比尔重复着指令。
几近午夜,教堂大门前的人群,突然爆发出欢呼声,并让开了一条通道。
一个吸血鬼打扮的男人,从一辆停在路边的豪华跑车上下来。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牵出了另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一身狼人打扮。
两人都带着面罩,看不清脸。
他们在疯狂的欢呼声中,朝教堂走去,举止亲昵,像一对情侣。
“尽量跟上去,注意不要被发现!”比尔叮嘱道。
林宝青跟着人群,一起涌进教堂。
扮演神父的女生,穿着黑色的修士服,站在讲道台上。
“好了,请大家安静一下!请出我们今天的主角!”
“吸血鬼”牵着一只“狼爪”一步三回头的走到讲道台。
观礼的各种角色不断的在拍掌和起哄。
“神父”满眼的期盼,待站定后,就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的开始念起了婚礼的祝词:
“各位朋友,我们齐聚于此,来见证一场跨越种族、超越宿命的结合。爱是什么,爱是让孤傲者学会低头,让懦弱者学会勇敢,爱是凌晨最黑暗里的第一缕晨光。这位吸血鬼丈夫和他的狼新娘,选择了用鲜血来共同书写他们的未来。让我们一起来见证他们伟大的爱情咯!”
“神父”话音刚落,“吸血鬼”就急不可耐的开始拥吻他的“狼人新娘”。
人群中爆发出尖叫声,在场的年轻人纷纷喊起了祝福语。管风琴突然奏响,婚礼的现场被推向高潮。
“吸血鬼”的拥吻很长,足有几分钟,然后,他从新娘的面颊亲到耳廓,再滑向脖子。
“狼人”将头朝后高高扬起,以迎接“吸血鬼”更深的亲吻。
突然,那“狼人”闷哼一声,即使带着面具,也能看出他在忍受痛苦。
鲜血从“狼人”的脖子流下来,染红了胸前的衣衫,滴到讲道台上。
是“吸血鬼”咬破了他的脖子。
“狼人”有些惊慌,想要挣脱“吸血鬼”的拥抱,可“吸血鬼”沉迷其中,根本不愿放手。
两人抱在一起,摔倒在地板上。
突如其来的流血场面,吓坏了在场的年轻人。
他们只是喜欢玩,但不玩命。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狼人”破碎的呻吟在教堂里回响。
比尔和一名同事跳上讲道台,一把拉开“吸血鬼”,喊了一声:“叫救护车!”
人群四散奔逃,教堂里一片狼藉。
林宝青见“狼人”的脖子被生生撕开一道口子,血流如注。他的面具被扔在一边,露出干净漂亮的脸。
两位同事正在对他进行紧急止血。
林宝青气愤不已,朝着已被扣住的“吸血鬼”的面门就是两拳。
“吸血鬼”嘴角渗血,却发出咯咯的笑声。
他的目光锐利,没有丝毫躲闪,透着股难训的野性。
救护车带走“狼人”的时候,那人就已经昏迷了。
“吸血鬼”被直接抓回了警察局。
扮演吸血鬼的男人叫雅克罗萨,三十二岁,来自法国。除了这些基本的身份信息,他就再也不愿意透露别的了。
林宝青恨不得再打他两拳,被同事劝住了。
半小时后,自称雅克的律师出现。
比尔尽量拖着律师。等白凌来了,才放他们离开。
上午10点,跟踪雅克罗萨的警察报告:律师把雅克带到一座郊区别墅,市长戴尔卢卡在一小时后到达。
白凌命令继续紧盯着雅克罗萨。
另一边,扮演“狼人”的,是个二十一岁的大学生。
警察想从他那套出点有用的消息。
然而警察们想简单了,又一名律师出现在医院,代表委托人大事化小的平息了这件事。
比尔有些受打击,他认为是他的错,打草惊蛇了。
白凌并未怪责他,为了救人,换谁做都会一样。
林宝青把一叠文件放在桌上:“我查了下圣比斯教堂。这座教堂的产权属于教会。而教会跟市政厅,历来就关系密切。”
“好!”白凌赞许的点点头,“那你和路卡斯再跟进一下这个教堂。”
两人拿着搜查令,找到了圣比斯教堂的神父。
林宝青开门见山:“前几天,年轻人在这里闹腾得厉害,想必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吧!”
教堂中殿座位整齐,讲道台上已清理干净。
“上帝会原谅他们的!”神父眼眉朝下,对警察的到来很是排斥。
“那些年轻人,有您认识的吗?”林宝青问的时候,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摆到神父面前,用食指敲击着上面的人脸,“你仔细想想,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吗?”
神父腰板挺得很直,斜眼看着照片,摇摇头,说一个都不认识。
“撒谎!”林宝青抽出一张女孩子的照片,“这明明就是教堂的修女,你为什么没认出来?分明就没认真看!”
“我有脸盲症,谁规定神父就一定要认识所有修女了!”他强词夺理起来。
“这扇门能打开吗?”路卡斯在管风琴的后面,看见一扇锁起来的木门。
神父假装没听见。
“还请配合!”林宝青拍了下桌子。
神父吃了一惊,不以为然的看着她。
“神父您要是妨碍公务,那我就不得不请您回警局喝咖啡了!”林宝青把手里的搜查令又朝他抖了抖。
“等一下!”神父极不情愿的站起来,慢条斯理的转过身,走到陈列柜旁边,从一个匣子里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木门:“请吧!好奇害死猫!”
林宝青白了他一眼。
木门后面是一个暗道,台阶的宽度只能容纳一个人。
“这里通向哪里?”路卡斯朝里面看了看,很黑,什么都看不见。
神父很不耐烦:“墓地!”
林宝青从旁边点燃一根蜡烛,就要往下走。
神父伸手拦住了她:“打扰了死者的安宁,容易被亡魂缠身!”
路卡斯怔了一下,他本来是个无神论者,自从知道了血族的存在,就变得不那么坚定了。
林宝青显然不怕,如果真有亡魂,那血族早就被缠得没法脱身了吧!
“我是很尊重他们的!”她轻咳一声,不敢苟同的看了神父一眼,朝路卡斯使个眼色,抬脚就朝黑暗的地道走去。
地道下面很宽敞,每隔一段距离便立有石柱,四面砌砖,顶上呈圆拱形。砖面圆润,一看就年头久远。
地道并不是只有一条路,林宝青发现还有岔道。
神父紧紧跟在后面,生怕他们乱走。
“那是禁地,不能乱闯!警察也不行!”神父手里端着蜡烛,火光跳跃在他的脸上,看着很是凶恶。
林宝青和路卡斯顺着主道走到尽头。
出口是在一间堆满杂物的仓库。外面就是墓地,还有几个挖好的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