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站在佩里洛身后,右手放在他肩膀上。
佩里洛吓了一跳,但又不敢动。
市长拨开他挡在脖颈处的衣领,被雅克罗萨咬破撕裂的伤口,留下的血痂格外醒目。
“这就是你控告他的证据?”市长的手指轻轻的从佩里洛的耳后一直滑到脖颈。
他缩着脖子,点点头:“医生说,我差点就没命了。”
市长笑了一下,把手抽回去:“那个视频,你拍的?”
“是……”佩里洛有些紧张。
“还有谁看过?”
“没,就我自己。”佩里洛声音很小,他可不敢说实话。
市长带着命令的口吻:“删掉它!”
“那,我的安全保证……”佩里洛从真皮座椅上站起来,看着市长。
他比市长足足矮了半个头。
对方的威压,让他心虚。
他来之前,本来做了充分的准备。计划好了如何在强硬的谈判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他从踏进市政厅的大门开始,就胆怯了。
“删掉视频,撤销对雅克的指控,离开热那亚,你会得到你的安全保证!”
市长深深的吸了口雪茄,看向佩里洛的深棕色眼眸暗了暗。
“市长先生!我是非常愿意相信您的……”佩里洛鼓起勇气,正视着市长的眼睛。
他咬了咬下嘴唇,右手在身后紧紧的抓着橡木桌边沿,把自己准备的话,讲了出来:
“您也知道!雅克有时候比较疯。我只是在维护自己的权益。我认为,公平和尊重是最起码的。作为热那亚市的政府首脑,您应该会把维护社会的公序良俗,放在第一位吧!所以,我会删掉视频,我也会离开热那亚,但雅克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不是吗?”
佩里洛的这番话,让市长感到诧异。
这个年轻人就在前一秒,明明还是那么一副懦弱的样子。
“如果我没记错,你在医院治疗期间,警察找过你,但你从一开始是没有指控雅克的,对吧?那么后来发生了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是因为一次对隐私的偷窥?”
市长朝他靠得更近。
佩里洛双唇紧闭,他迎上市长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因为紧张而有些呼吸不畅:
“不是!”
“不是?”市长朝旁边走了几步,坐到沙发上,“从时间上看,应该就是这样,你不用否认。这说明,你还爱着雅克,你在报复他?”
“市长先生,这不是报复。
“无论在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包括他现在正在对我做的,都确实对我造成了伤害。只能说,我曾经爱过他,眼瞎了就是这样。我只是想要一份公平和尊重。我没有做错过什么,不应该这样被对待。
“为什么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却要我一直往后退?就因为我是个学生吗?”
市长看他的眼神有些变了。
他竟然还有些欣赏眼前这个大学生的这份无畏。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被女秘书敲响。
是约好的财务官到了。
“帮我改期到明天!”市长把手里的雪茄摁灭在烟灰缸里。
女秘书怪异的看了一眼站在办公桌旁的青涩年轻人,退了出去。
“所以你拿着那个视频,作为筹码,是为了让我惩罚雅克?”市长的表情严肃,以示自己对一个涉世未深的认真孩子的尊重。
“他会得到怎样的惩罚,自有法律来裁定。您是市长,也是他的……总之,您的话,他肯定会听的。他对我的骚扰必须立刻停止,不要让他跟我再有任何交集。我现在特别讨厌他。不要逼急了我,否则,我会公开那段视频!”
佩里洛讲得义正辞严,眼里的愤怒在燃烧。但他讲完后,就又像泄了气的皮球,变得不那么自信了。
市长问:“你要制止的是雅克,为什么不直接找他?”
“我……”佩里洛胆怯的看着市长。
对方的波澜不惊,让他不知所措,“他,他太疯了,我还不想死!”
市长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他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下坐姿,朝佩里洛招招手,指着斜前方的沙发,换上一种轻松和蔼的语气:“你也别太拘谨。坐到这儿来,喝杯水,让我们来聊聊雅克。”
市长说着,端起旁边泡着柠檬的水壶,倒了两杯水。
佩里洛的戒备和紧张顿时没了一大半。
他听话的走到市长指定的沙发上坐下。
“所以,你视频拍完后,又待了多久?”市长把一杯水递到佩里洛手里,就像在谈论一件别人的事。
“我……”佩里洛不知道该不该说真话,但他似乎也只能照实说,“我是在你们离开后,才走的。”
“除了视频里,我跟雅克说的话,你后面还听到了什么?”
佩里洛摇摇头:“我当时很生气,并没有注意到你们讲了什么!”
“其实你跟雅克该好好谈谈的。他跟你一样,如果不是过于在意你,又怎么会做出小学生般幼稚的举动,去骚扰你?你们俩,都是年轻人置气,太冲动了……”
正说着,佩里洛身上的手机响了,掏出一看,来电的备注是林警官。
“没关系,你接!”市长比了个大方的手势。
“林警官……”
“我刚才去了学校,教授说你办了休学!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在市政厅!”
“市政厅?你怎么……我现在去取你的伤情鉴定书,警局还有些资料需要你配合。大概十五分钟过后,我去接你!”
“林警官,我……”
“就这么说定了。十五分钟后,市政厅门口见。”
佩里洛还想说什么,林宝青已经挂了电话。
市长的脸色忽明忽暗,警察的来电,让他很不痛快。
他很快调整自己,语气尽量柔和:“如果雅克,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真诚的跟你道歉,你会原谅他吗?”
“我,不知道!”佩里洛从沙发上站起来,“市长先生,可能今天的谈话要结束了。最后,关于我的安全保证,还有雅克应该受到的惩罚,还请您慎重考虑!”
市长也站起来:
“你有事,先去忙。这样,如果你愿意相信我能妥善解决这件事。今晚8点,你到这个咖啡厅。”
他在便签上写了一个地址递给佩里洛。
说完,像关爱晚辈的长辈那样,轻轻拍了拍佩里洛的肩膀。
最后还非常客气的安排了女秘书,送他离开市政厅。
林宝青接上佩里洛,就去了警察局。
一路上,问他为什么突然休学,为什么到市政厅,他却什么都没说。
警局最近的变化,让佩里洛心里没底。
因为被频繁骚扰事,他找过比尔,他也知道比尔刚暂代局长职,可能是太忙,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解决。
之前,他提供给警察的视频,从警察的反应来看,算不上证据,反而泄露出去,自己还会背上侵犯他人隐私的罪名。
无奈之下,他选择了自己想办法解决面临的困境。
某一刻,他也后悔过,如果不是因为冲动,去控告雅克,是不是就不会惹怒他,也给自己惹上麻烦。
但很快,他又说服自己,明明受到伤害的是他,为什么要躲避呢。
至于市长晚上的邀请,他可不会去。
他知道市长跟雅克是一伙儿的。雅克都那么疯,那个市长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配合完警方,佩里洛已经极为疲惫:
“林警官,我明天就离开热那亚,回家了!等开庭再过来。我休学,只是因为最近太累了,想休息一下。”
林宝青非常不放心:“你遇到任何问题,一定要马上联系我,好吗?”
“嗯。”佩里洛礼貌的笑笑。
市长提前推掉了一个晚上的饭局,早早的坐在定好的咖啡厅,等着佩里洛。
一直等到9点,佩里洛也没有出现。
电话也打不通。
雅克罗萨一屁股坐在市长对面,生气的说:“看吧,这个臭小子居然没来,我就说不能太客气吧!”
“闭嘴,上车再说。”市长压低声音训斥了一句,起身拉起他的胳膊,离开了咖啡厅。
市长开着一辆黑色S级奔驰,朝郊外的别墅驶去,雅克罗萨坐在副驾驶。
“照我的意思,就该直接解决掉他。”
“现在不能动,他的那条视频,还不知道哪里有备份,或者给过什么人。那里面我们说了太多的话。”
“说的什么,他懂个屁啊,乘早解决掉最好!”雅克激动的扯了扯自己的衬衫领子。
市长忍住怒骂:“他不懂,可一旦公开,会有人懂的。你蠢吗?”
“那现在反而是动不了他了呗!”
“你先停止那些无聊的骚扰吧!”
雅克没好气的说:“已经停了!”
“一想到他,给我找这么多麻烦,就生气。我可没少给他花钱,回头还要咬我一口。”雅克一拳砸在车门上。
路口亮起红灯,市长稳稳的把车停下,他的情绪稳定多了:“我觉得,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发现了你和我的关系。你可以试着哄哄他,看能不能解决掉那个麻烦的视频。”
雅克听到这个想法,诧异的看着市长,带着戏谑的口吻说:“行,你倒是给我出了个好主意。你会不会吃醋?”
市长淡然的说道:“你跟无数个他,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不会吃醋?”
“还不是因为你太忙了。”雅克魅惑的一笑,语带轻佻,“不过,每次我都会把自己当成你,做你会对我做的事。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我到底有多爱你?”
市长看着前方,意味深长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