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公子跟着也不是不行,到时除了周大人和我都不会武功,唐大人留下的暗卫人数也不多,公子在也让人安心。”春绾往灯里添了勺油。
忽然,屋前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春绾一惊,摘下了墙上挂着的剑。
“大人,别送奴婢走。”一个纤弱的身影推开房门,跪在了江敬月面前。
春绾低呼:“萝鸳,你这是做什么?”
江敬月认出了她的脸,是她当时从栖花阁带回来的那个舞姬。
“大人,奴婢不想再过从前那样颠沛流离的日子了,您别送奴婢走。”
江敬月扶起她:“我没有丢下你们,你既还愿意跟着我,我会送你去宁州,那里自会有人安置你。”
萝鸳不住摇头,眼里满是惊恐。
江敬月知道,她是怕自己再不回宁州,过个三年五载,还是要如从前一般流落。
江敬月试图安抚她,才碰到她的手腕,萝鸳立刻缩回了手。
“怎么啦?”江敬月去拉她的袖子,结果被萝鸳躲了过去。
“没,没什么。”
她加重语气,神色严肃:“你若不实话实说,我明日就送你走。”
房内的烛火摇曳,照得萝鸳的脸越发白了,她咬了咬下唇,支吾道:“是……陆绥。昨日奴婢随着几位姐姐出府采买东西,被他暗中截了下来。他说大人您就快倒台了,等咱们府里抄家时,他就来买奴婢。”
她别过了头,双肩不住地发抖,混着哭腔:“带奴婢回去做妾做婢,教奴婢好好尝尝得罪他的下场。”
“这伤,是陆绥抓伤你的吗?”
“他说着话就想轻薄奴婢,幸而几个姐姐及时找来,挣扎间,他把奴婢的手腕抓伤了。”
江敬月只觉一股怒气在心内翻腾,她看向春绾:“怎么没人来报我。”
春绾摇了摇头,看向江敬月的眼神欲说还休。她也不知此事,但大概能猜出,是府中人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不愿给江敬月添麻烦,默默忍了下来。
烛火闪烁,三人的影子飞速变换,江敬月也明白了大伙的意思。
可她再落魄,也不允许陆绥这个人渣来她眼前作孽。
况且陆绥如此为难萝鸳,也有要报复栖花楼那杯酒的意思,说到底,也是与她江敬月的仇怨。
春绾搀扶着萝鸳,江敬月缓缓问道:“所以,你是害怕我送你出府后再被陆绥盯上吗?”
萝鸳抹了把眼泪:“他说他会派人盯紧咱们府里,奴婢逃到哪去都没用。”
寒风“嘭”得一声推开门,春绾慌忙跑去关门,江敬月心中警铃大作,冒出来一身冷汗。
若是不知此事,她表面撵人,实则把人送走的谋划怕是会被陆绥发觉,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攥紧拳头,看来,陆绥是留不得了。
可萝鸳她也确实没办法带着上路,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半倚在春绾身上,无助又可怜,没了陆绥,也有可能遇上其他恶人。
“你可愿,有一份自保之力。”
轻柔的语气打破了屋内的寂静,萝鸳猛抬头看向她,又缓缓摇了摇头。
“可奴婢不像大人您足智多谋,也不似春绾姐姐那般有武艺傍身,又要如何保护自己呢。”
春绾轻笑:“我的武艺也是跟了大人后自己慢慢练的,这世道虽难,可我们挣扎求生,也能在万般不易里寻得一丝自救的机会。”
“女子自有千万种姿态,我们不同,你没什么好妄自菲薄的。”江敬月的眼眸明亮如星,“听雨楼还差一个能与我互通消息的线人,你可愿去?”
虽是唐言海留下的人,但她将来离京日久,难保不出事端,还是要有个自己人在其中。
“那处是茶馆,你可教女使们弹琴作曲,她们也会教你暗器防身,只是如此,你便没了随意奔走的自由,我也不能轻易再放你逍遥。”她顿了顿,“你若不愿,我还是送你去宁州,但你放心,陆绥我替你杀,此后你多与其他姐妹一处,小心便可。”
萝鸳两只手紧紧揪着罗裙,白皙的脸颊因激动而微微泛红。有了扎根之处,暗器之能,她不光可以救自己,也可以救其他如她一般的人。
半晌后,她拜倒在地,过于用力的指尖颤抖着,一字一顿:“愿为大人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