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迹自程则渊嘴角流下,他捂着脸,眼中略有些惊愕,可仍旧是淡然的神情:“殴打御史,伤得可是满朝文士的脸。”
“你也配提满朝文士,你叛师叛友,难道对得起所学的圣贤书。”
程则渊皮笑肉不笑:“可我不是忠了君吗,不是和你们定王府忠于先帝一样,忠于陛下吗?”
“三纲五常里的第一句,不就是君为臣纲吗?”
苏行舟冷笑一声:“忠的是什么,你自己清楚?”不过是那想做权臣的利。
“殿下自己救不出心上人,拿我发什么火,说到底,你不过是豁不出去。”程则渊神色中暗含了几缕嘲讽,“带上定王府的府兵,还有你那群江湖朋友,劫个诏狱,还是有些胜算的。”
他不是没想过,但母妃与汐儿都在京都,他不能自私到连累全家。
“其实,殿下的心上人也曾是我的心上人。”程则渊看着苏行舟微微发怒的脸庞,轻笑,“而且我和她,尚有个赌约,所以并不想要她死。”
苏行舟警惕地看着程则渊:“别绕弯子。”
“我确实有不被人发觉的法子救她出来,但却要殿下的一样东西相助。”
“是什么,但凡我给得起,都不会吝惜。”
程则渊高深莫测笑了笑,缓缓道:“你的命。”
空气似乎停滞在了这一刻,静得连微微风声都分外清晰。
苏行舟双眼发红,向他走近了两步,一字一顿:“成交”。
已经是第五日了,程则渊走后第二日,她被换了一间牢房,从前还能听到隔壁牢房犯人的呼喊声,如今却是静的可怕。更奇怪的是,今晚换班的守卫迟迟不来。
“咚咚”,“咚咚咚”,角落里传来熟悉的暗号,她在墙壁上回击“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这是她与春绾定下的暗号。
他们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她把小桌上的一壶冷水倒在用来盖的那块破布上,而后紧紧裹在身上。又摔碎了茶盏,捏了片瓷瓦在手中。
挥手打翻将灭未灭的油灯,火苗触到干草,一下子就燃了起来。
她缩在临近牢房门口的地方,任凭火光灼热手臂,也一动不动。
终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个锦衣卫打开了牢房,开始救火。她从火光里迅速冲出,那几个锦衣卫不防,被她撞到了地上。
一人反应灵敏刚想拦她,手腕处却一痛,那碎瓷瓦上沾了血。
身后的锦衣卫紧追不舍,江敬月一路狂奔,在拐角处终于遇到了春绾他们。同样的飞鱼服绣春刀,他们竟作了锦衣卫的打扮。
“大人,快换上。”她将一套衣物扔给了江敬月,立刻与她身后追来的锦衣卫打在了一起。
解决完这里的人,江敬月看到远处隐隐的火光,这样子下去……冲不出诏狱的。
“我们得引开来人的注意。”春绾急道。
慌忙中,他们瞥见左前方的牢房里有一个死去的女囚,江敬月解开自己脖子上的铜牌,换给了她。
这是专为死刑犯而制的。
春绾从袖中拿出火折子,吹开后扔进了里面。
“快来人,第七十号在里面自尽了。”
赶来的锦衣卫只见火光,本来还不知道是哪里出了事。一听第七十号都急了,这可是陛下要王室宗亲亲观斩首的人,现在死了怎么交待,都忙着开始救火。
场面混乱,几人也跟着去打水的队伍向外跑去,刚出诏狱口,却撞上了风尘仆仆、打马赶回的李舷。
“里头什么情况!”
“回同知,第七十号人犯放火自尽,兄弟们正在救火,我等瞧火势渐大,特向潜火队求援!”
李舷眉头紧皱,冷道:“速去,注意别把事闹大。”
江敬月等人正火速离去,却听得身后的马蹄声迟迟未响起,还伴有一丝吸气声。
别人不清楚,江敬月在李舷手下过了遭审讯,对这声音可太熟悉啦。
这说明……他已经想动手了!
她垂头给了春绾和几个暗卫一个眼神,电光火石间,他们迅速回身,刀猛得劈在他的肩上。
李舷肩上顿时绽开了一道血口子,他正要喊人,江敬月又夺过刀往他肋下一扎,疼得他瞬时说不出话来。
再抬头时便只能看到几人匆匆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