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好像在吃煎饼果子,好想念车站附近那家煎饼果子。江夕凌心想。
“啦啦队收男生喔?”
“钦大竞啦是全男啦啦队。”
“喔……那你会跳舞吗?”
“竞技啦啦不跳舞。”
偏见、刻板印象。
“……怎么样?” 江夕凌回过神来,却只听到许辛曜整串话的最后几个字。
“你说什么?”江夕凌坐直身体,“我刚刚在恍神。”
“教授刚刚要我们去找这学期一起做团体报告的组员,一组要有至少两个自己原本不认识的人,等一下会传空白的分组名单让我们填。”许辛曜倾身凑近,脸上的笑容让人觉得心怀不轨,“所以我刚刚是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组。”
“我为什么要跟你一组?”
“因为我已经找到组员了,现在正在考虑要不要收留你这个孤苦无依的走失儿童。”
许辛曜修过许多其他系所的课,常常遇上整间教室里没有一个自己认识的人这样的情况,对于这种需要一点社交技能的场合已经驾轻就熟。
江夕凌抬头,看见三个人站在许辛曜身后,其中一男一女看起来像是情侣,贴得很近,另一个女生双手抱胸,站在旁边,看起来和那对情侣并不熟,或许也只是刚刚才决定要一起做报告的新生队伍。
这种分组的场合是江夕凌整个学期最困扰的事情之一,现在有现成的组别等着他加入,直接略过最困难的社交阶段,老实说非常诱人。
即使促成这件事的人是许辛曜。
“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许辛曜边说,边把分组名单放在桌上,让大家过来签名。
江夕凌坐在位置上,看着那一男两女在分组名单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在那之后,他才拿起笔,在那张纸上用劲瘦有力的字体写下自己的名字。
才一个恍神的时间,许辛曜已经带着手机去找那几个新认识的组员创立群组,好方便后续讨论报告和联系。那几个人,尤其是那对情侣中的女生,看向许辛曜的神情可谓满面春风,不管他说什么都笑着猛点头,而许辛曜也充满礼貌地微笑着回应,同时抱持着应有的距离。
“加一下群组?”许辛曜把手机萤幕凑至江夕凌面前。
江夕凌没有说话,就只是拿出手机照做。
“你的名字怎么就叫江夕凌啊?”许辛曜看了一下群组名单。
“再吵我就退出。”
一段时间过后,教授要大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许辛曜抬头,看见投影简报上写的是今天的课程主题“偏见的定义与成因”,乍听之下很无聊,但这门课之所以受欢迎,就是因为教授能把艰涩难懂的内容变得很有趣。
“有些人刚才可能很讨厌我,”教授说,“因为我让你们去找这学期一起做报告的组员,而且组内必须有至少两个陌生人。”
台下传来学生们的笑声。
“对于必须有所接触的陌生人,人们会不加掩饰地表达出厌恶和反感,我们可以看出那是对自我的热爱与自恋。”教授秀出下一张简报,念出上面的文字,“这是佛洛伊德说的。”
“意思是,我们都很重视自己的生活模式和价值观,所以会排斥陌生的事物,例如新学期的新组员,或是威胁到自己价值观的事物。”
“为了对抗那种威胁,我们进行各种分类,并藉由类别来判断好坏,因为我们无法一一判断这世界上的所有事物。”
“于是!”教授在讲台中央站定,啪地拍了一下手:“偏见就产生了。”
台下的同学纷纷低头在课本上做笔记,桌上摆着笔记型电脑的人则奋力敲着键盘。许辛曜也没有闲着,他打开刚刚透过分组报告群组找到的江夕凌的帐号,传了则讯息过去。
〔许你一颗心药:你第一次在啦啦队看见我的时候,有没有像教授说的那样排斥我这个陌生人? 〕
许辛曜前面的背影一直在认真上课,一时半刻没打算分心回讯息,正当他准备放弃等待回覆,也投身乖乖上课的行列时,手机便在他手里震动了一下。
〔江夕凌:你那么想知道,怎么不再多传几句,看我会不会封锁你? 〕
许辛曜笑了一下,把手机放回书包里,在笔记型电脑上随手敲下一行简报上写的字:“爱的偏见就是出于喜爱而被蒙蔽双眼。—斯宾诺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