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落在中层身上的那个瞬间,往往是整个金字塔最脆弱的时候,谢庭没有站稳,伸手扶了一下江夕凌的身体想稳住自己,却在那一瞬间的晃动中失去重心,朝正前方滚了下去。
谢庭向前落下的时候,给了江夕凌一股向后的反作用力,不仅如此,他的手还放在江夕凌身上。落下的那个瞬间本应用最快的速度放开,但仍旧不够快,所以江夕凌也跟在谢庭后面被扯了下去。
不过,江夕凌落下的方向是金字塔的右斜后方,那里的保护是最薄弱的。
许辛曜这时候正好站在金字塔的侧边,他伸出手想要拦住落下的江夕凌,站在另一边的陈子森也同样打算这么做。
然而,仅靠两只手臂的力量总归是不足的,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三层身上,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离江夕凌太远,他落下的速度太快、太猝不及防。
他们太松懈了。
江夕凌感受到后脑勺和背部传来剧烈撞击,紧随在后的是一阵头晕目眩,和四周众人的惊呼声。
第一个瞬间,江夕凌试图起身,想让大家知道自己一点事都没有,况且许辛曜为了捞他,一只手臂现在正被自己压在身下。
我怎么掉下来了?真是失职的中层……
然而,当江夕凌试图翻身时,却听见许辛曜近在咫尺的声音:“别动。”
除此之外,四周还传来各种兵荒马乱的脚步声,似乎有许多人想要靠近,但那些声音很快便消失无踪。在那些声音当中,江夕凌听见有人喊道:“离开他!”
好痛……好晕……
江夕凌蜷缩起身体侧躺在地,他想起身,但晕眩感还未散去,只好把头埋在手臂里。旁边的许辛曜好像对其他人说了什么,但他没听懂内容,只感觉到有几个人快步离开。
片刻后,头晕目眩的情况过去,江夕凌听见有人轻声附在自己耳边说话:“江夕凌?还会痛吗?”
江夕凌犹豫了一下,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
他想说不会,然后如同若无其事般继续练习,但这并非事实。
“你动得了吗?哪里在痛?”这次说话的人是教练。
江夕凌用缓慢的速度起身,皱着眉头指了指自己的后背,有人从旁边递来装着冰块的塑胶袋。许辛曜从那人手中接过塑胶袋,敷在江夕凌背上。
“我去旁边。”江夕凌想起身,却被许辛曜按住肩膀。
“你别动,我抱你。”
许辛曜没等江夕凌反应过来,便将另一只手臂放在他的膝盖后方,将他打横轻轻抱起,朝蓝色体操垫的边缘走去,放在练习翻腾用的软垫上。那些软垫早就铺好在那里,是其他人刚才在许辛曜的嘱咐下准备的。
等到江夕凌在软垫上趴下,才发现大家都在做伏地挺身,四周弥漫着沉重的气氛,没有人想说话,也没有人敢说话。就连比较早完成伏地挺身的人,也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
“对不起。”江夕凌小声地说。
许辛曜抿了抿唇,没有回应,只是把那袋装着冰块的塑胶袋放在江夕凌背上:“我去给你拿件外套。”
“我没……”江夕凌正要说自己没带外套,却见许辛曜早就已经走远了。
冰块带来的凉意开始在背上化开,秋风从挑高的天花板镂空的地方灌了进来,冷得江夕凌微微发颤。就在这时,一件外套盖在江夕凌身上。
“这是谁的外套?”江夕凌问。
“我的。”
江夕凌趴了回去,想找一个理由支开许辛曜,他现在的样子很狼狈,所以不希望有任何人待在自己身边。
“你的伏地挺身……”
“我等等会补。”
教练说过,保护是所有人的责任,技巧失败没有关系,再练就好,但摔伤了就没了,所以如果有人因为保护做得不足而受伤,那么大家都应该被罚做体能练习,以记取教训。
“还痛吗?还痛的话再休息一下。”许辛曜说。
“不痛了,我可以回去练习了。”江夕凌把冰块从自己身上拿了下来,转头却正好看见许辛曜皱起的眉头。
“真的没事,体操垫的缓冲很够,更何况我掉下来的高度并不算高。”这时候,江夕凌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谢庭呢?”
“谢庭在旁边,好像哭了。”
江夕凌把盖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拿开:“谢谢。”
许辛曜看着江夕凌一手扶着自己的腰,向谢庭在的方向走去的背影,仿佛能够看见他眼里的倔将。他的眼睛很漂亮,瞳孔像海面,平静的时候像湖水,但也有波涛汹涌的时候,例如现在。
只要有可能成功,就不允许自己失败,更不允许自己只能在旁边看着所有人练习。
许辛曜想叫他别这么努力,从现在到全国赛为止,练习时间很充裕,既然摔伤了就好好休息。
但他并没有立场这么做。
他不过就是个底层,是钦大竞技啦啦队的学长,和陈子森、林品毅一样,如果他们没有这么做,那么自己也没有资格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