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给庄董买伴手礼了。”江夕凌边说，边拎起手上的提袋。

妈妈点了点头：“很好，那你拿上去给庄董，我有事情要找大楼警卫。”

江夕凌的爸爸是公司高层主管，在他的印象里，小时候很少在家里看到爸爸。因为爸爸总在他入睡后才回家，早上起床上学后，爸爸都还没起床，就连假日也经常得跟着他去公司。

今天是星期六，公司里没有人，灯几乎都关着，只有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还亮着灯。

江夕凌敲了敲门，在听见熟悉的“请进”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爸爸的个人办公室里除了他以外，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他们衣冠楚楚地坐在沙发上，正在说话，前面的茶几上摆着茶和巧克力。

只看一眼，江夕凌就知道那是他爸爸珍藏的普洱茶，巧克力也是获奖无数的品牌，江夕凌自己也很喜欢，就连离家到了钦大读书，也常常买来吃。

而那些东西只有在招待重要的朋友或贵宾时才会出现。

“爸，庄董好。”

“小凌回来啦？”庄董事长笑着对他说，“钦大读得怎么样？”

江夕凌大可以随便带过这个问题，但他知道这个问题的言下之意，爸爸的目光钉在他身上，看得江夕凌浑身不自在，但他不得不回答。

“还可以，上学期拿了全班第三名。”

“哈哈哈厉害厉害！”庄董事长笑着拍了拍手，“我们家庄辰宁上学期也拿下了皇大的奖学金。”

听见这个名字，江夕凌紧咬下唇，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他希望这个话题能到此为止，但他的爸爸显然并不愿意。

“辰宁是真的厉害，考上皇大不说，听说社团的比赛也拿了冠军？”

江夕凌想要离开，但妈妈却在这时候开门走了进来，就站在自己身后，他无路可退，只好继续站在那里听大人们聊天。

“辰宁在皇大也继续练竞技啦啦了对吧？”江夕凌的爸爸问道。

“是啊！我记得小凌也是？”

“不过还是皇大的厉害一点，钦大就没有拿过冠军。”

江夕凌捏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用自己最沉稳且最有礼貌的声音说：“爸、妈、庄董，我还有学校的报告要做，我去隔壁的会议室写报告，先失陪了。”

幸好爸爸没有为难江夕凌，挥了挥手让他快点去处理和学校的学习有关的事情：“好好好，你去吧。”

得到允诺的江夕凌松了一口气，转身绕过仍然站在自己身后的母亲，推门离开办公室。

隔壁有一间会议室，平常用上的机会不多，所以当江夕凌和爸爸一起来办公室时，通常会待在这里，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他站在门边，望向这个陪伴着他长大的空间，注意到摆在墙角的一块小白板，上面的一个角落用白板专用的蜡笔画着两个人。

小时候，江夕凌很喜欢在那块白板上画画，妈妈还为此特地买了成分天然环保且使用寿命较长的白板蜡笔给他用。后来，江夕凌长大了，也没有再分给那块白板一点注意力，今天猝不及防地瞥见，却已事过境迁。

他走到那块白板前，仔细端详着一直没有被擦掉的那两个人，稚嫩的笔触透漏着画下这两个小人的人的年纪。其中一个画的是小时候的江夕凌，另外一个人，则已经许久不曾出现在这里，更别提出现在江夕凌面前了。

他叹了一口气，拿起摆在旁边的布，把那两个人擦掉，就好像这样便能抹除和那段时光有关的所有记忆。

“怎么突然把它擦了？”

江夕凌忽地转身，看见自己的妈妈站在门口。

“小时候画的，画得不好。”江夕凌放下抹布，走到自己的位置旁边。

“那又不是你画的。”

“画的人不好。”

“庄辰宁哪里不好了？算了，别让庄董听见这句话。”妈妈双手抱胸，“不知道要过来帮忙泡茶？”

江夕凌没有回应，就只是从位置上起身，忽然想起伴手礼忘了送出去，便拎起放在座位上的纸袋，跟在妈妈身后离开会议室。

江夕凌其实并不特别喜欢泡茶，因为他不喜欢喝太烫的东西，更喝不出自己随便用热水泡的茶，和用办公室里那些讲究的茶具泡出来的茶之间的差别。

但作为一个从小在总经理办公室长大的江家独子，他也学会了如何使用这些茶具，至少照着步骤做，就能泡出一壶不错的茶，不会对不起那些珍藏的茶叶。

“好久没喝小凌泡的茶了。”庄董事长说，江夕凌虽然和他们有些距离，但仍能感觉到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是啊，难得回来，至少得泡一壶再回去。”

“是你们不嫌弃。”江夕凌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把泡好的茶端到桌上放好，“请慢用。”

“这孩子我喜欢，要是是个女的，就可以嫁来庄家当媳妇了。”庄董事长说。

江夕凌的心在听见这句话时狠狠地揪了一下，险些没拿稳手上的茶具。待在这个空间里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待得时间久了，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有些困难。

“庄董，这是我刚刚在路上买的伴手礼，是要给您的。”江夕凌把纸袋交了出去，里面其中一盒原本是要给大厅警卫的，没来得及送出去，真可惜。

再后来，江夕凌只记得自己匆匆告别了爸爸和庄董事长，离开了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