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辛曜走进钦大校门,快步越过半个校园,在穿越体育馆前的操场后,沿着柏油路继续前进。那条柏油路通往平常竞技啦啦队练习的社办中心,但在那之前,它会横越蜿蜒穿过钦大的河流,形成一座适合欣赏日落的桥。
从那座桥旁的阶梯向下走,便能抵达河滨公园,附近的居民和钦大学生经常在那运动。许辛曜和江夕凌也曾一起在那里慢跑,还遇上了正在打篮球的秦雨昕。
当那座桥映入眼帘时,有一个人正站在桥上,身影隐没在夜色中,看不清样貌,许辛曜并没有多看那个人一眼,目光锁定了末端通往河滨公园的阶梯入口。
然而,许辛曜突然瞥见那人向前倾身,将整个身体靠上栏杆,还朝着栏杆外伸出双手。
再定睛一看,许辛曜发现那人就是江夕凌。
来不及多想,许辛曜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环住江夕凌的腰,一把将他拉离栏杆,因为用力过猛,两人双双摔在人行道上。而在撞上地面的那个瞬间,许辛曜还不忘护住江夕凌的头,没让他的后脑勺撞上地面。
江夕凌起身,发现从身后抱住自己的人是许辛曜后,瞪大双眼,不解地说:“你在干嘛?”
“我才要问你在干嘛呢!”许辛曜坐在地上,声音微微颤抖,他的眼里满是焦急,衣服蹭上了一点地上的尘土。
江夕凌撇过头,从地上起身,又伸手拉起许辛曜,却抿着唇,始终没有说话。
“你说话啊……”许辛曜抓着江夕凌的手臂,指关节泛白,几乎要掐进肉里,江夕凌吃痛地倒吸一口气,他才放轻力道,但仍旧不敢把手完全放开。
“我为什么不知道你想结束这一切?”许辛曜直直望进江夕凌的双眼,那双锋利的眉眼此时只剩下慌乱和忧虑。
江夕凌愣了愣,像是突然厘清了什么似地抬起头,淡淡地对许辛曜说:“我没有要跳下去。”
听见这句话,许辛曜也愣住了:“什么?那你刚才……?”
练习结束后,夜色已深,此时附近连个人影都没有,只剩下河岸的路灯烨烨发光。
“我只是想让自己练习克服怕高这件事。”江夕凌越说越小声,“……你误会了。”
许辛曜一把将他拉入怀里,抱得很紧,在三个小时的啦啦队练习后,竟然不是选择回家,而是一个人在这里做这些事情,甚至有预感会被阻止,所以事先把其他人都支开。要不是正好被陈子森和林品毅撞见,就连许辛曜也不会知道。
许辛曜的心中涌现一股细细密密的刺痛,他惊讶地发现原来这就是心疼的感觉。
原来心疼的时候,心真的会痛。
突然间,许辛曜松开环抱着江夕凌的双臂,认真地看着他,上下打量了几眼,又抬手掀开两人额前的碎发,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他的。
江夕凌看着许辛曜这一连串动作,困惑地皱起眉头。
“江夕凌,”许辛曜严肃地说,面色有些凝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发烧?”
“我没……”
江夕凌的第一反应是否认,从小到大的习惯让他下意识想要否认自己生病的事实。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生病就是自己的错,而人类总是下意识倾向于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我抱你回去。”没等江夕凌做出任何反应,许辛曜一把将他抱起,又顺手捞了摆在旁边地上的书包,转身朝家的方向迈进。
“会被看到的。”江夕凌被迫像只无尾熊那般挂在许辛曜身上,他把脸埋在许辛曜的颈脖处,告诉自己只要什么都不看,就不会知道到底有没有人看到。
“那有什么关系,我们都已经公开了。”
听见这句话,江夕凌下意识抱紧了许辛曜,本就因为发烧而泛红的脸,又比刚才再红了几分。
“辛曜……”江夕凌气若游丝的声音,随着说话的气息一起吐在耳畔,许辛曜愣了愣,险些没看见脚下的阶梯。
“你有没有过那种很想去s的时候?”
许辛曜抿紧双唇,他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要说没有,但那不是真的:“有。”
谁在痛苦到极点的时候,没有想过用这种方式来结束痛苦呢?在妈妈过世,刚离开竞技啦啦队的那段日子,是许辛曜最频繁地这么想的时候。
“你相信下辈子吗?”许辛曜问。
怀里那人陷入长久的沉默,久到许辛曜以为他睡着了,才听见他开口道:“我没办法证明有,但我也没办法证明没有,所以我半信半疑。”
“其实我原本是不相信的,毕竟人总觉得眼见为凭,”许辛曜颠了颠那个自己正抱着的人,乔了一下姿势,“但教授有一次在课堂上偶然提到,我才发现原来之所以会有下辈子这样的概念,是为了让人类不那么绝望,不那么害怕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