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有一条走廊的距离,却仿佛要走上好几个世纪,一路上,江夕凌都把脸埋在许辛曜的后脖颈里,与其担心有人经过,不如直接遮起眼睛,看都不看。
“怎么受伤的?”许辛曜问。
“……撞到底层的肩膀。”江夕凌微微抬起头,他的声音靠得很近,气息喷在耳廓,有点痒。
“撞到哪里了?”
“大腿。”
走着走着,江夕凌感觉到背着自己的人停了下来,发现已经抵达他们两人的房间门口,许辛曜转身侧对着门,江夕凌便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房卡,解开电子锁。
怎么不早点跟我说?许辛曜心想,甚至在出现这个念头的瞬间,就差点让这句话脱口而出,但转念一想,江夕凌可是自己发现自己需要帮助,还主动告诉他了。
多大的进步啊,值得表扬。
许辛曜背着江夕凌走进房间,用脚把门关上。
“谢谢你告诉我。”许辛曜轻声道,侧过头吻了一下江夕凌的脸颊,他没有回答,就只是搂紧了背着自己的那个人。
许辛曜把江夕凌放在落地窗旁的沙发椅上,先是走进浴室张罗好可以坐着洗澡的板凳和饭店提供的浴袍,才又出来把江夕凌扶进去。原本许辛曜打算用抱的,只不过被江夕凌阻止了。
“我是撞伤,不是断腿。”江夕凌抗议。
虽然可以靠自己走路,但撞伤的那条腿在承受全身重量的瞬间,仍旧隐隐作痛。江夕凌缓慢地走了进去,在里面的板凳上坐下。
那天练习时,江夕凌的空抛动作没有成功完成,以面朝下趴着的姿势从空中坠落,底层为了保护好他,顾不得姿势舒不舒服,伸手就往空中捞。那个当下,江夕凌就像一包被扛着的沙袋一样,大腿就这么撞在底层坚硬的肩膀上。
那种感觉如同从空中落在一颗又尖又硬的石头上,为了不引起太多人注意,江夕凌用尽全力不让痛楚出现在脸上,更暗自希望当时在另一组练习的许辛曜不要注意到自己。
然而,江夕凌仍然选择鼓起勇气告诉许辛曜这件事,他原先担心会造成麻烦,没想到的是,自己获得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道谢。
有什么好谢的。江夕凌心想。
江夕凌正张口想让许辛曜把浴室门关上,没想到却看见他拿着浴袍走进浴室,江夕凌错愕地开口:“这是要……”
“一起洗?对啊。”许辛曜二话不说便开始褪去上衣,凑近身子在江夕凌脸上亲了一口,似笑非笑地说,“都摸过了,你还会害羞啊?”
江夕凌移开视线,没敢再继续把视线放在许辛曜身上,所幸浴室很大,容纳两个人一点也不显得拥挤。
江夕凌自从有记忆以来,就没有和其他不是家人的人待在同一间浴室洗澡的记忆,刚开始他只觉得心慌意乱,除了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避免许辛曜出现在视野中之外,还要不断绞尽脑汁思考只有一个莲蓬头要怎么洗澡。
所幸许辛曜并没有让这些问困扰到江夕凌,不用说话,他就知道什么时候该递什么过去。洗完澡后,许辛曜无视于“我可以自己走”的抗议,抱着江夕凌走进旁边的温泉池里,那里早就已经满是温热的泉水,此时正冒着热气。
许辛曜身为底层,在啦啦队的训练让他的肌肉线条分明且结实,就算江夕凌已经用尽全力无视,肌肤之间摩擦的触感仍旧让他既惊恐又慌乱,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着了火。
温泉水仿佛能够洗净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疲劳,不论是频繁练习后的浑身乏力,还是忙碌于开学后各种行程的筋疲力竭,都在这一刻得到缓解。
许辛曜靠在池边,双眼微闭,没有说话,而江夕凌只能无聊地观察这间浴室、窗外的一片漆黑,还有许辛曜那微不可见的情绪变化。其实许辛曜已经把情绪藏得很好了,但江夕凌知道他在生气,一个温柔的人是不会随便发脾气的,但这反而让江夕凌感到有点不知所措。
如果是天外飞来的枪林弹雨,他可以扛,就像当初自己和庄辰宁的照片被放上论坛,像当初课堂报告的组员突然消失,又或着像被妈妈责备的无数通电话。但温柔没有刺,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它包围,而江夕凌无从防御。
又过了几分钟,事实上可能只有几秒,江夕凌挪动身子靠近身旁那人,许辛曜睁开双眼,抬起手臂环上他的肩。
“怎么了?”许辛曜问。
“对不起。”
许辛曜深吸了一口气,热腾腾的气息窜入鼻腔:“知道你哪里错了就跟我道歉?”
江夕凌摇摇头承认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