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变得更加的糟乱罢。
商司予敛下眉目,静默了大概两盏茶的时间。
青音试探性地晃手:“祝史大人,你还好吗?”
“青音,我需要你再我去打听打听齐国教习古音的先生。不需要专教祭祀之音,普通的教习古乐的先生也可。”商司予抬目,眸子里转着清亮的水,坚决地说。
“啊……为何?”青音有些疑惑。“如今的祭司人选不是已经定了吗……”
她说着说着觉得一阵气弱,齐国祭司只能存在两年,或许也更短,她猛然抬眸惊呼出声:“莫非卞和玉是想——”
商司予轻轻点头,以示安慰:“所以,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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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临淄城内炸开了花,无数的百姓都埋怨不休:那齐善公当真昏聩无能,还有那陆府的大公子也是不懂礼数。
晌午,街道前的厚雪刚被扫净,一派冷寂的喧哗。施大娘又是拿的宫内一手的消息,探出身子到处吆喝:“子月末,祭司的人选总算是出来啦!”
“祭司人选,出来啦,出来啦——”
施妇人提着个菜篮子,蓝布衣裳浅灰兜帽,三两步踱到施大娘的身前,扬起一张笑脸,“我家小女还没从宫中出来,莫非是选上了?”
施大娘觑了一眼,大声解释道:“这次的祭司筛选,可真是非同一般暧!是那陆府的大公子陆长鹤筛选的,人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位陆公子,可就选了他府中的一位奚奴呢。”
围在街道前的人们听了“奚奴”二字都一阵嬉笑,还有人直接明了地道出:“大娘,你这靠不靠谱啊——大家都知道如今是施大人筛选祭司,而且我听闻这陆长鹤陆公子是宫内的乐师罢,齐善公怎么会让乐师去干涉祭司的选拔?”
施大娘瞪了那人一眼,叉腰挑起眉头又说:“千真万确哩!你可别少瞧了陆先生,他如今可是齐善公身前的红人。”
那施妇人听了“奚奴”二字好半晌没反应过来,直至挤在她身后的人踩她一脚,她才回过神来,异常愤怒:她家小女颜如渥丹,身材窈窕,再怎么说也是个清白人家的女儿,那劳什子陆先生为何选了一个区区的奚奴?
她咽不下这口气,尖嗓子叫喊:“大娘,您就别卖关子了。这陆先生虽得齐善公青睐,可到底还是一个乐师,怎么能越矩筛选祭司?”
“况且祭司好歹是神职,再不济也不能让一个奚奴上位罢?这陆先生属实是有些不遵从礼数了。”
周遭的人都起哄,应和着:“是呀——怎么能让乐师筛选祭司,而且这乐师还选了一个奚奴——”
“真是一个比一个更卑贱暧,乐师坐拥祭祀大权,奚奴掌握齐国神职,真是倒反天罡,齐国这是快完了啊……”
另一人嗤道:“亏我之前还崇敬陆大人呢,没想到他竟这般放任陆长鹤,实在是德不配位哪。”
施妇人轻飘飘地觑他们一眼,心里窃喜,忙添油加醋,“我看这位陆大人哪,就是故意的。她早就觊觎施大人手中的权势,于是这次便经陆长鹤之手,让自家府邸的女子成为祭司,牢牢掌握住祭祀大权。”
“似乎这位陆长鹤,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记得是十年前罢,陆长鹤那才叫一个才华盖世、锋芒毕露,吟诗作赋、弹琴奏音都不在话下。人们都称赞道:九州不仅有卫国嫡长子,更还有齐国陆长公子。”
施妇人撇撇嘴:“谁曾想,这位陆长公子是窃取了公子晏翊的作品呢?真是不要脸。”
一人疑惑地问:“究竟是如何窃取的呀?既如此齐善公为何还将陆长鹤给留在身边啊……”
“还是齐善公大度,有‘仁君’的本性,不予他追究。七年前他就释怀了,真不愧是齐国的诸侯王暧!”
“我看是那陆长鹤心机叵测、怀恨在心,威胁了齐善公,才迫使齐善公不得不将祭祀大权给交出来。”
施大娘闻言似有若思,“说起来,如今的齐善公似乎还曾是陆长鹤的学生,或许齐善公是顾及师生情谊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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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尽头处早早就停下一辆马车,镶金嵌玉的窗牖被一帘淡紫色的缫丝遮挡住,华贵而精美。
车内香气氤氲,一女子穿着藕荷色刻丝罗裙,弄粉调朱、衬得粉白黛绿、有如芙蕖,仪静体闲,却有万种风情。
“小姐,我们快回去罢!”奚女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急切地说:“若是施大人发现我们出了府,那就遭了……”
施意淡淡笑起,柳眉如烟,“父亲正忙于祭祀之事,顾不上我们。”
奚女有些懵懂,嘟嘟哝哝地说:“可施大人不是已经将祭祀大权交给了陆长鹤么,怎么还会再忙祭祀一事……”
施意敛起眸子,眼里的颓然情绪却埋藏得极深,她抬起涂着蔻丹的手,轻点奚女的额,“祭祀之礼如此盛大,父亲怎么会放心陆长鹤一人掌管……”
“罢了,我们回府吧。”她轻声叹口气,“父亲也是时候回来了,只是这次祭司的人选当真是陆府的奚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