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拖累吗?
这么没人性的话从虞鸢嘴里说出来,汪桐已经见怪不怪了。
两个人一同走进餐厅,想到待会儿还要见李叙,汪桐试图唤起虞鸢的一点人性,无力地说:“那也不能拿了人家的钱就走吧……”
虞鸢看了他一眼,推门进入包厢,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他们在包厢坐了一会儿,李叙带着一个男人推门进来,虞鸢没见过,听汪桐介绍,应该是李叙的特助,姓孙。
汪桐是个会来事的人,一开始因为虞鸢和李叙的事还有些拘谨,后来喝了一些酒,整个人迷迷瞪瞪,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孙特助聊起来。
虞鸢和李叙比邻而坐,虞鸢拿不准李叙对她的态度,故而眼观鼻鼻观心,轻易不肯说一句话。
李叙吃的很少,偶尔抬起酒杯抿一口,姿态松弛却又不失压迫感,虞鸢无意间看见他的侧脸,怔怔看了几秒,待李叙看过来时飞快低头,将剥好的虾塞进嘴里。
她很少吃带壳的海鲜,因为她不喜欢剥壳,油腻的手感、洗不掉的腥味都让她觉得讨厌。
大概是心不在焉才顺手夹了一颗虾。
用湿巾擦了手,果然还是一股腥味,虞鸢不想再吃了,靠在椅子上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
汪桐和孙特助还在聊天,偶尔提到李叙,李叙说了句什么,声音低沉,仿佛带了红酒的醇香,叫人浮想联翩。
视线不可控制的往李叙身上飘,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钱?不过是李叙的话……好像又没有什么不可能,虞鸢没有喝酒,却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今天应该听汪桐的,不应该穿这套衣服来的,虞鸢后知后觉感到懊悔。
未必是因为要见前任须得把最贵的衣服首饰都往身上挂,虞鸢只是觉得她应该穿的更漂亮一点,一条连衣裙,或者是一件卡其色风衣,至少不能像这样普通。
虞鸢无意识的用左手摩挲右手的小拇指,右手的小拇指上有一个茧,是常年在画纸上摩擦留下来,不止是小指,中指上也有,且更大更明显,骨节因此而变形。
她开始回忆刚才与李叙握手用的是哪只手,好像是右手,因为李叙伸出来也是右手。
虞鸢觉得无比沮丧。
“李叙。”
她叫的很小声,似乎并不打算让人听见,但李叙还是偏头看她了,她因此获得一些微不足道的鼓励。
“李叙,”她很慢地说,“你为什么想买我的画?”
“刚好需要几幅画送礼,让助理去选的。”李叙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那么,你为什么要见我呢?”
李叙眉头轻蹙,似乎并不想让她误会:“买画见画家是我的习惯,我事前并不知道是你。”
虞鸢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汪桐酒量不佳,但又爱喝,结束时他一个人烂醉如泥,虞鸢艰难的把他扶上车,交代司机把他送进家再走,然后关上了门。
她并不打算和汪桐坐一辆车走,她不喜欢浓重的酒味,更重要是,她觉得汪桐很有可能会吐,她才不上车去受罪。
是初春,虞鸢穿的少,在晚风里打了个冷颤,她拿出手机正打算打车,一辆黑色古斯特停在虞鸢面前。
车窗降下来,虞鸢先看见一双淡漠的眼睛,像是被冰雪覆盖,黑色的眸子没有半点生机。
“上车。”
虞鸢想要拒绝,司机已经下来打开了车门。
她说了地址,车内再次陷入沉默。虞鸢很能忍受沉默,大多时候她希望所有人都闭嘴,所有人都不要和她讲话,但现在,虞鸢略有些拘谨的坐在车上,过分安静的车厢令她无所适从。
挑好了东西却没钱付账单,她可以若无其事地说下次再来,然后无视众人异样的目光走出奢侈品店;做了“理不直、气也不壮”的事,虞鸢可以轻描淡写地对汪桐说抱歉,然后继续我行我素……
虞鸢一个人惯了,有自己的生活法则,不会为了别人改变,不会因为旁人感到羞耻,唯独在李叙面前,她总会因为心虚而自觉低人一等。
虞鸢仍不为当初的选择感到后悔,但心虚是难免的,她做了对李叙而言无比糟糕的事,这是已经发生的、无法改变的事实。
虞鸢不停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她频频望向窗外,祈祷车开快一点,祈祷一路绿灯。
待车停在小区门口,虞鸢又失落时间过的那样快。
司机打开车门,虞鸢没有动,她深吸一口气,扭头对李叙道:“谢谢你今天请我们吃饭,你最近还有空吗?我想……”
话还没说完,李叙就不耐烦地打断她。
“没事的话,以后最好别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