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什么呢?
她最不该梦到的人就是他啊。她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他不过是她懵懂少年时的忧伤气息和沉重学业中的一丝叛逆。她以为在这样伤心这样落魄这样又将一无所有的时候,她梦到的该是曾经给她实实在在最大宠爱的那个人。
叶桥枫,甚至,或者是黎世杰。
可为何,她近来总是梦到他----封一更。
毛莹莹一边刷牙一边想,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她分明完全没有想到他,难道是他想自己不成?
但怎么会呢?
他应该在澳大利亚画他的画,唱他的歌吧。估计他早就将她忘到十万八千里了吧。他们的最后一面是在同学毕业会吗?
哦,不是,好像毕业会之后还有一次,大概是大二寒假的时候。
大二寒假的某天,她和陈婷婷在逛街,街巷拐角处,她们遇到了他。那天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牛仔裤,好像还戴着一顶帽子。
陈婷婷和他说话的时候,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她满脑子都是他不是出国了吗?他不是又交了一个混血女孩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天,她也知道他虽在和陈婷婷讲话,却在看着自己。她能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那天她穿着枚红色的线衫,褶皱短裙,光腿蹬着黑色的长皮靴,最关键是她戴着两个大大的粉毛球耳环,而且化着显而易见的淡妆。
他估计心里想,不过才一年半,她怎么就这么小太妹了。
她那天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没有看他,她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而他为什么竟然也没有主动和自己打招呼?好像是她拉着陈婷婷先走的,那么匆匆的。她还记得那天,她曾经分不清自己是懊悔不该穿成那样,还是庆幸那天也是精心打扮了而不是邋邋遢遢。只是没想到,那一面之后 ,她竟再也没有见过他,已经有几年了?七年八年还是九年十年?她一时间竟然想不清楚了,算了,也不重要了。
毛莹莹现在有点后悔,那天,她应该至少笑着和他打个招呼的,毕竟他们高中同班三年,其中一年是同桌。初中同班三年,也有两年同桌。她的回忆里,和他一起的点点滴滴,总是那般清晰。他脸上的表情,甚至动作,他们第一天同桌时他眯着眼笑的样子,坏坏的笑中带一点温柔,而她甚至都不记得初中另外一年,她的同桌究竟是谁?当然高中的同桌换得有些频繁,她倒记得一两个交好的女孩子。
啊,毕竟,她暗恋了他五、六年,甚至更久啊。
高中毕业后,她竟然连和他好好说话句话都不能吗?
如果再见到他,她一定会礼貌客气地和他寒暄几句的。然后就此别过吗?毛莹莹笑了一下,还是要留个手机号吧。
“上班最后一天,看来你很高兴。”老板徐东用一个软腔中文音调笑着敲了敲毛莹莹的门,打破了她彷佛面带微笑乐在其中的沉思,“说实话,虽然你来我这儿只有两年时间,但你真得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助理和翻译,莹莹,你真得不再考虑一下吗?”
毛莹莹笑着将手中的有限合伙人聘书慎重地交回徐东的手中,说道:“徐总,谢谢您这两年来的提携和信任。但我心意已决,我要回国。”
“啊,可是,我很伤心,这还是我第一次,送出去的聘书竟然被拒绝了。毛莹莹,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气我来着?我承认,刚开始的时候我是不怎么看好你,你虽然有非常优秀的教育背景,但毕竟是个新人,不过三个月你就让我彻底惊艳了,一年半的时间从翻译到总裁助理,到如今的副总裁,你可是升职速度最快的一个,你知道我可是抵着压力破格提拔了,你确定不再好好想想?”
“Frank,在异国他乡,第一份工作就能遇到你这么好的老板,是我的幸运。如果不是您的厚爱,我怎能……嗯,平步青云!”毛莹莹竖着食指俏皮一笑,大家都说徐东偏爱她,但好像确实是如此,“ 真得非常感谢您。但是我辞职,已经是反复思考慎重的决定。还希望您支持。”
毛莹莹在心底叹了口气,不是没有犹豫过的,徐东确实是伯乐,可对毛莹莹来说,在伦敦是流浪是逃避。上个月电话里,妈妈语重心长,“莹莹,你不能为了一个人逃避一辈子。你不回上海,是为了他吗?老话说得好,从哪里跌倒了就从哪里爬起来。”
是啊,从哪里跌倒了就从哪里爬起来。上海,离家最近的城市,关于这座繁华的都市,她的感情确实复杂。
一个人在伦墩的近五年时间,读研,然后工作。她以为她已经忘记了。如今是近乡情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