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昭昭坐进副驾驶室。

从鹕湾开回家要差不多50多分钟，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P起了今天拍的照片。

两个人一直没说话，陆行川开车也不喜欢放歌，车内有些太安静了。

行道树的影子跳跃着略过车内，眼前明明暗暗，她也没法专心修图了，放下手机闭了会儿眼睛。

“我能连蓝牙放歌么？”童昭昭开口。

“可以。”

连上蓝牙，点开了日推，她继续闭眼休息。

音乐开始播放，电波声出现，她几乎第一秒就听出了这首歌，刚阖上的眼睛又睁开，转头朝陆行川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还记得这首歌么？”她问。

“嗯，印象很深。”

是孙燕姿的《克卜勒》，这首歌她曾经整夜整夜地反复听。

高一的时候童昭昭同桌有一个索尼的mp3，午休和自习课的时候常常分一半的耳机给她。

那时候蓝牙耳机还没有盛行，耳机线一半绕在mp3上，另一半穿过校服的袖子藏在手心，单手托着头听着歌，不论是自习还是午休，她只要一听歌注意力就会特别集中。

后面她用赵美之给的压岁钱在县里面的音像店买了个杂牌的mp3，价格便宜，除了经常卡顿外音质勉勉强强也够听，每次放假她都会去音像店让老板帮忙导歌进去。

当年华语乐坛百花齐放，不论是主流歌手，还是新兴的网络歌手和选秀歌手，几乎每个人都能说出好几个喜欢的，热歌榜从第一到最后，音像店老板闭着眼睛导都没有踩雷的。

但那个杂牌mp3陪了她一年就坏透了，按键失灵，没法播放音乐，过了保修期，连老板都说没必要花钱去修。

陆行川知道后，在她生日的时候送了她一个iPod shuffle，□□里长长的使用说明连写带拍照的教她怎么使用，小小的像口香糖一样的玫红色播放器里，满满当当地被下满了当时最流行的华语歌。

其中最多的就是孙燕姿的歌，她也是从那个时候喜欢上了孙燕姿。

2014年孙燕姿开始举办“克卜勒”世界巡回演唱会，那年童昭昭刚上大一，为了买演唱会的票她开始勤工俭学，平时在学校食堂的奶茶店炸薯条、摇奶茶，节假日在公园门口做饮料地推，在不知道被晒黑了几度后终于攒够2张后排的票，一张给自己，一张给陆行川。

整个专辑中，她最喜欢的就是《克卜勒》这首，她没有什么感情经历，情歌对她来说只能听个旋律，没法共情太多，唯独这首让她记忆深刻。

那年陆行川刚迷上天文摄影，他们在梅坞山野营的时候童昭昭硬拉着冯祺和他单曲循环地听过这首歌，边听边问他们：“是不是很浪漫？”

冯祺困得脑子无法思考，只有陆行川点头：“很浪漫。”

演唱会开场，灯光熄灭，观众席亮起了点点荧光，如同浩瀚银河中无数的星星，星光微弱，寻找彼此。

而她也始终相信，会有这样一个人，纵使她藏在众多孤星之中还是能找到她，照亮她。

“时间过得真的好快。”童昭昭头倚在车窗上，发出感叹,“你说你当年送我那个iPod shuffle还能用吗？”

“没坏应该就可以。”绿灯，车子缓慢起步，“今天玩得不开心吗？”

“开心啊，”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脑袋从车窗边挪开，“对了，上次我同事介绍那个男的，就是在咖啡馆里相亲那个，冯祺现在在追他，今天就是冯祺约的他。”

陆行川难得表现的很意外：“是吗？你上次和我说我还以为她是三分钟热度，那男的家境怎么样？”

“你们这些资本主义好无聊啊。”她吐槽道，“八字还没一撇就开始打听家境，难不成要是男的家里特别穷你还要反对吗？”

“我只是随口问问，对我来说这当然不重要。”陆行川想了想，继续说，“不过你也知道冯祺她爸妈的性格。”

童昭昭思考了一会。

冯祺爸妈的控制欲是特别强的，当年她学医那事闹得沸沸扬扬，差点要断绝关系，后面又去调查她追的那个男生的家境，为了阻止他们在一起软硬兼施，还断了生活费。

在他们看来，冯祺去学医已经是走错了一大步了，大大偏离了他们为她铺好的康庄大道，在择偶上一定不能再退让。这些年给冯祺安排的相亲对象，不是政界名流就是商业精英，最次最次也一定要是上市公司的老板，从这之中忽然冒出个医生……还真的很好奇会发生什么。

“大不了把我们家书房收拾收拾给她住，能顶一阵子哈。”

陆行川笑了笑：“不过冯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真闹起来真说不准谁妥协呢。”

“没错。”

有其父必有其女，冯祺这性子，搞不好真的会直接私奔。

“那还有个男的呢？”

“……什么？”

“要送你回家那个男的呢，是谁。”

此刻的灯光正斜照在他的脸上，童昭昭看不清他的神情，声线低沉，听上去竟然还有一些可怖。

她没想到陆行川会问这样的问题：“是我的学生。”

他没立刻回话，车内忽然又陷入了沉寂，一秒，两秒，三秒……这莫名的气氛让她觉得很不安。

“他喜欢你。”陆行川开口，语气确定。

“你误会了，就是学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