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听闻此话,迟疑片刻,还是从林中现身,正是与殷离同行的岚青。她看了眼火阵中的云韵,又别过头去,未发一言。下一刻,云韵的声音从火阵传来。岚青愕然转头,对上了昔日好友的目光。
“不知实者,何能问虚,对否?”
火阵中的白衣女子手握断剑,注视的目光让她仿佛回到了昔日的云岚宗。只是岚青知道,一切如东流的逝水,她再也无法涉足其中了。她身旁的殷离注视着云韵,却愤愤道。
“原来你还记得这把剑是她送的。那为何魔兽山脉围剿你未曾过问一句?你真的相信她会盗取功法吗?你真的在乎她为何离开吗?”
她的言语一声比一声铿锵,冰冷如新开镜匣。哑然间,焰火翻腾间,云韵看见岚青转过身去,她的背影与昔日魔兽山脉重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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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青!十生门定下判决,你偷盗功法,叛出宗门,我奉命前来捉拿。”
好友不发一言,九道风刃直刺,道道如隆冬严霜。云韵身负重伤。在云岚宗边界,在雪虐风饕间,鲜血落了满地。她注视着岚青的背影,无力、悲伤、不解、委屈,种种情绪如翻滚的雪球,被她尽数压在了思考下。为何叛离宗门?为何偷盗功法?她注视着友人的背影,各种可能浮现在脑海,如水上的浮萍,按了又起。万般思绪下,决策却迟迟未定。
那青衣女子独行在冰雪中,背影仿佛消失在霜雾凝成的门中,留给她一句话,“我意已决……别再跟来。”
云韵推不开那扇门,对她而言,那是过于沉重的事物。推开这扇门,她需要干预多少事?她需要改变多少心意?那些事真的是她该干预的吗,那些心意又是否是她能改变的?此时云韵被火阵围困,注视着岚青的背影,那背影就如昔日魔兽山脉一别。
“走吧。”
“但——”殷离还想再劈火鞭,却被岚青拦下。对方摇头,轻声道,“火势肆虐,不出半晌,她便再无立足之地。除了按碎扶桑令,别无他法。我们还有正事,不能在此耽搁了。”
殷离见岚青离开,一咬牙,也收起红鞭,跟着离去。云韵见她们二人离去,百味杂陈,但此时火势滔天,不是顾虑这些的时候。
倘若如岚青所言,按碎扶桑令,离开秘境,她便能从火阵脱身。只是一旦离开句芒,她便再无入境的资格。云韵从未想过,助人脱身的令牌,有朝一日也会变得如此棘手。
她不能就这么离开句芒。古境十年一开,十年太多变数,追查到的线索会全部化为乌有。殷离的火阵将她围堵得严严实实,八面十方无一生门,传送是唯一可行之法,但她不能就这么离开古境。
山海宗在扶桑令中刻下法阵,是因为秘境与外界的交互太过复杂,需以阵法为引。倘若她不靠传送离开秘境,而是靠传送离开火阵呢?只要能离开火阵的包围,她便可继续留在古境追寻当年的线索。云薰同她讲过传送的原理,传送阵依靠法宝连接,究其本质,不过是消散与重聚,与仙渺剑法的幻化也有共通之处。从古境到外界,需要考虑的变量层出不穷,云韵不认为只靠自己一人,就能在如此危急的情形下实现。但倘若只是传送十步,这十步,或许能成为她的一线生机。
眼看滔天的火焰即将吞噬自己,云韵手握扶桑令,却未将其按碎。她在短暂的时间下了决心,照记忆中传送的范式,凝聚全身斗气。
下一刻,天旋地转,云韵离开了火阵,却在力竭中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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