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忙就是两天。
塞冯莫洛察万回家当天晚上就被召走,只剩下公孙鸿和她的仆人对着一院子表情惶恐的奴仆。
但这些奴仆还算勤快好用,怎么吩咐怎么做,帮了匠人不少忙。
当试着往燃烧的牛粪上放了些青松枝子后,没有多久就有瞪圆双眼的奴隶跑进来,哆哆嗦嗦的喊房子冒烟了。
匠人师徒和公孙鸿一起行动,将整个暖气管道检查了不止一遍,确认整个管道并没有漏烟的地方。
奴仆们开始趁主人不在家试用暖气,只能说确实很好用,屋子里很快就少了阴凉,多了温热,但用的燃料并不比平时多。
公孙鸿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她这次计划。
古丽带来很多连王公贵族也疯抢的东西,却不打算售卖。唐地的蚕丝缎被,大量清爽的麻布,成卷的棉布,各种药材,加了香料的胰子,大食的玫瑰香水,这些比珠宝金器更受欢迎的东西让她全塞进了塞冯莫洛察万杜嘉这栋还不算大的石头碉楼。
那个管事的仆人看看东西看看她,终于明白了什么似的一脸恭谨起来,将她讲的用法牢牢背了下来。
趁塞冯莫洛察万脱不开身,公孙鸿每天都去河边纵马,对着那满目斑斓多彩的秋色看了又看。
也是在滔滔不绝的太阳河边,她终于收到了船厂的信。
她对着那信反复读了两遍,直到兴奋的心情平复下来才想到该怎么告诉塞冯她又要离开。
这天上午看够风光返回时看到矫健的红马载着一卷黑云般的身影随风而来,恍然有几分洪荒时代神灵御风的气势,忍不住笑了。
待那身影到了眼前,公孙鸿便笑道:“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不认识路就来接你回家。”塞冯说着摇了摇头,转头跟她并骑,“我也想快点见到你。”
“先回家了?那暖气怎么样?”公孙鸿询问,打量着他,“你这两天过得怎么样?”这次召见很急,塞冯连衣服也没换就骑马跟着侍卫走了,但看他身上焕然一新的装饰物也知道这两天过得很好。
“只是一个简单的祝福仪式,王子妃要生孩子了。没想到几根管子能有那么好用,屋子里一点烟火都没有。”塞冯莫洛察万再次开启了话痨模式而不自知,中间还想着什么问了一句:“那个做【暖气】的工匠我能推荐给王吗?”
公孙鸿让他直接问工匠本人。
塞冯莫洛察万带她在山水之间骑行,指点着路过的鸟兽,采摘着少有的秋季鲜花,并告诉她等几天他再请了假带她去看附近的圣湖。
公孙鸿笑着没说话。
直到回到塞冯的碉房,公孙鸿都认真在听他说话而没有抱怨他话太多。
塞冯莫洛察万若有所思的看她。
下午,公孙鸿就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看自己的仆人整理物品,将寑具放在车顶上晾晒,又勤快的刷亮她的靴子,即使知道身后碉楼上塞冯莫洛察万在看她,一时也没有想回应的意思。
她需要将一点闲暇时光花在打理马匹和武器,以及思考如何在那【元老院与罗马人民】之间找到立身之道上。
她的麻烦在于越了解那个庞大的罗马国的种种她就越跃跃欲试,而她还没有晋身其中的渠道。
对于那些骄傲的罗马人来讲,现在的她只是个普通的蛮族商人。
如果不考虑和某个罗马人民缔结一桩无夫权婚姻的话,她没有合适的身份去参军参政,以她目前的身份直接参军大概率会成为边境上无足轻重的炮灰,运气不好被某些军官识别出来,控制在某个中等军官手里受长期剥削财产之苦,而这样永远不会有晋升的可能。
如果使用之前她在流沙里找到的身份证明则随时会被认识那家人的邻居、亲戚、朋友拆穿,而她不想成为狼狈的逃兵。
这是她的旅途,这也是她的征程!
公孙鸿拍拍被仆人洗刷得油光闪亮的座骑,将手心里的糖块给它吃。
这次回罗马,她得好好试一试金钱到底能换到什么!
如果没有办法直接参与那个国家的事,那么依靠经营拥有足够强大的影响力也是个好选择。
希望船厂收到回信后,能在春风吹过那些神庙之前给她好消息,如果船造好时她在罗马的身份还是不够她使用的话,她迫不及待的想先去看看那片据说奔驰着巨大且古怪的野兽的温暖大草原。
公孙鸿想着放下刷子转身,却正好对上塞冯的目光。
不过这一转身对上的功夫,塞冯莫洛察万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去意,一时无措的看着她,然后转身离开窗口。
公孙鸿暗叹了口气,在原地等着。
塞冯没有出现。
到了晚上,塞冯睡在了厅里。
公孙鸿从楼梯上看过去,黑袍的年轻法师合着眼安静的躺在包着毡子的陶管旁边,身上盖着毯子,看起来并没有做梦。
当她的身影从楼梯上消失,塞冯睁开眼,无声的转头看向她曾站过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