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和她攀谈了起来。
在本地翻译越来越无力的翻译下他意识到这个少女已经拥有非常深厚的哲学知识,也知道她总是往来于这些大陆之间,这次想要去君士坦丁堡看看情况。
芝诺颇有兴趣的回想着她说出的【看看情况】,结合她的作为,可以断定当初她就是想要飞黄腾达,平步青云,而当初的自己也判断正确,略不在意的随手写了一封信,让当地的总督给了她一个空头团长的身份。
而如今,铠甲鲜明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女人已经不再只是带着商队行走的那个少女了。
肉眼可见的,她的神情更冷静了,目光有了相应的份量,她走起路来就像她生于这个皇宫而不是什么不知名的地方,她懂得了本来只有他们这些黑头发的罗马男人才会懂的那套权势手段,也会驾驭人心,能让那些雇佣兵们舍生忘死为她打下一个又一个领地而不会在回报上落空。
他知道她隐藏了很多战绩和收获,就像奥瑞利乌斯汇报的那样,她一定有自己的矿场,一定有自己的大本营,那里可以提供她一切征战所需,从武器到武士,样样都有。
但弗拉维·芝诺·奥古斯都自信这一切都无关紧要,真正要紧的是这个年轻军团长经过五年的拼搏已经有了他与之一谈的资格。
而他,迫不及待想要与她谈一谈。
“时至今日,你的舌头拥有了完美的拜占庭口音,那么你的眼睛呢?你能看懂多少?”弗拉维·芝诺·奥古斯都端正的坐着问她,“从当年你想要靠近【罗马】,到现在你得到我的认可终于入驻了君士坦丁堡,这期间的局势变化你看懂了多少?”
叫公孙的年轻军团长抬起目光与他对视,弗拉维·芝诺·奥古斯都一时有种自己的作为已在不知何时被这个同为蛮族的女人统统看穿的直觉,可他全然放松地任她看,骄傲而明了。
他是实至而名归的君士坦丁堡皇帝。
没人知道这个白天皇帝为什么推掉几乎所有的会面和那个新入城的蛮族军团长在自己会客厅里讨论了整整一天,只知道在海鸟在华丽的圆顶建筑上空盘旋鸣叫着预备归巢的时候,那个年轻军团长才告退,而有侍从从门外听到皇帝的不乐意:“你就不好奇吗?”
军团长丝毫没有想响应的意思,她只是中规中矩的告退:“祝你晚安,皇帝陛下。”
“好吧,”皇帝不情愿的同意了,“那你明天再来。”
“明天不行,我要出城安抚我军团里的家属和女眷,本来今天就该去了。”军团长头也不回的走了,以一种侍从官也挑剔不出任何瑕疵的姿态。
从入城第三天起,公孙鸿就保持着三天觐见一次皇帝的频率。
这种频繁的接见除了让那个蛮族女王在众多大臣之前获得了直接进入皇帝起居空间的权力之外,也引起了全城人的关注。
但事实上,虽然获得允许进入皇帝的私人起居空间,公孙鸿却永远只是站在离门很近的位置,仅仅能听清皇帝在说什么。
为此皇帝不止一次的生气命令她走近些!
公孙鸿毫不在意的拒绝了,“我是将军,不是侍从,你可以任免我成为平民甚至是奴隶,但休想让我像个侍从!”
皇帝反而大笑起来,从此但凡叫她进宫,就会主动穿戴整齐坐到办公桌后等她。
然后,在有人试图模仿她此举时皇帝却生气的将那人赶了出去,取消了他进入起居室的资格。
被众人揣测已经得意非凡的公孙鸿正在城外的营地里忙碌的整理着庞大的账务。
“古丽,我真是庆幸我长了一张让人想要教导我的脸而不是想打得我只敢拿起粉盒子的脸。”她抽空出来洗脸时对着唐国的镜子这么说。
古丽安慰的给她把散乱的头发理整齐,“或许皇帝只是觉得你像他女儿。”
“不,如果是那样,他会给我糖果而不是教导。”公孙鸿看得非常清楚,这个世界在不断把女性往没有权力的地方推,没有权力,可是甜美而快活,顺从的女性将获得大量的赞许和鼓励。
“这是什么?”她擦着手上的水,任古丽给她的皮肤涂上一点什么东西,目光落在桌上一卷与众不同的羊皮卷上,那羊皮卷上还系着洒了香水的绸带。
古丽抬头,“那是一个波斯武士送来的,说是你的朋友。”
公孙鸿用小刀挑开那卷羊皮卷。
是她还没有掌握的文字。
古丽替她读了一遍,是很诚挚的叙旧和想要最近见一面的要求。
落款是苏娜芙·卡扎尔
卡扎尔。
“那个信使还在吗?”公孙鸿不认为卡扎尔能知道自己如今的地址,“让他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