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公孙跟着侍从官匆匆进了宫。
君士坦丁堡皇帝看笑话似的看着公孙,并没有提起她手下的高级军官公开叛变的事,“你有船,来看看。”示意她注意一堆缩小版的船体模型,“船厂派人送来的。”
公孙也不提起昨天发生的事,只是埋头看了半天,将她精心挑选出来的三款船型推到皇帝面前:“这三种就非常实用,陛下。”
“基于何种考虑?”
公孙衡量着,估计着,报出了她所知的几项数据,“陛下,最重要的是船对船武器,”她看了一眼窗外波浪翻涌的海面,“您不能指望在水中、在船上,仍然以人对人进行战斗。”
“哦?”皇帝不动声色的看看她,“我怎么觉得这一切都是想花光帝国金库的计划?”
“看起来是这样。”一旁冷着脸半天不作声的财政大臣接了一句。
“据我所知,最坚固的船体,最快的船速,最无畏的战士,已经优越过目前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武装力量。”
皇帝不动声色,“而我将允诺最有力的船对船武器。”
财政大臣无望的垂了垂眼皮。
“那么,”公孙微笑了一下,“那将是开启全新的世界历史篇章的战争,陛下,期待吗?”
“当然。”皇帝冷淡的看了一眼她推出的三个船模,“就这三个?”
“是的,陛下。”公孙向他和财政大臣点头告辞:“鉴于昨天才发生的事件,我就不久留了,陛下,恕我提前告退。”
皇帝点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对财政大臣说:“你看到她了。”
财政大臣一板一眼地回答:“如果她有兴趣,陛下,那么她应该已经是西罗马的主人了,阿米安鲁斯·马塞里努斯那时正处于丧子之恸,无法阻止她的马蹄。”
“是什么让她将阿米安鲁斯·马塞里努斯送入罗马而自己回国呢?”皇帝有些不解的看着那三个摆成一排的三个模型,“在我看来,这女孩虽然稚嫩,却已经老道到足以操纵人心、玩弄权术,为什么她选择了一条更艰难的路呢?”
“更艰难,确实,”财政大臣看着自己的老朋友,“并且也更正确的道路,陛下。”他的蓝眼睛已经不像少时那样清明,“会非常艰难。”
皇帝恍然大悟,评论了一句:“我们会看到的。”
“你如此有信心?”财政大臣也不免惊讶了。
想了一下,弗拉维·芝诺·奥古斯都换了个语气回答:“我们会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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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两个月,跟随伦图卢斯前往多拉波洛军团的士兵有一部分回过味来了,意识到不管在哪里军官身份都绝非唾手可得,而且不论伦图卢斯获得的承诺有多好,那承诺也并不涵盖跟随他叛出公孙军团的底层士兵。
没有了围着他们团团转的商人,他们的饷钱是花得慢了,却处处都显出不方便来。
在每天定时送肉食进营地的商人拒绝向其他军团提供同样的货物,士兵们每天一大块的浇汁鱼肉没有了,他们吃着常见的军粮,觉得比之前看不上眼的面包要粗劣不少,而营地外再没有殷勤的小贩向他们兜售新鲜可口的软面包和同样新鲜的烤肥鸡。
也没有包着麻布头巾的接过缰绳替累得腿都抬不起来的他们照料同样疲倦的座骑,擦亮那些铠甲然后放在他们床头。
而他们最怀念的可能就是用草垫子和不知名的皮绳制成的小床!
他们试着回公孙军团,却被虽然伤残却十分机警的看门人拦在了营地之外,眼睁睁看着公孙军团的骑兵们东倒西歪的骑在浑身是汗的高头大马上列队而入,顶麻布头巾的在营门之内笑脸相迎,扶住他们疲惫也沉重的身躯,接过他们似乎已经生在手上的缰绳,厨房方向正冒着烧洗澡水的烟,熟悉的鲸鱼肉和粗面包的香味已经渐渐飘出来。
受雇佣的小孩子正坐在夕阳下使劲的磨着手里的条石,准备用它们擦出最光亮的铠甲和武器。
叛变的老兵们没有太多缅怀的时间就被阿玛宗人肆无忌惮的马蹄和长矛驱散了。
那些矫健优美的女性身影高谈阔论着,放肆的欢笑着纵马而过,营门在她们身后关闭。
叛变者被无视了。
背着装满烤鸡和猪腿的筐子的小贩也不怎么情愿将食物卖给他们,“我们的士兵也要吃的。”
我们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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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
“你要休假?”皇帝很惊讶的看着公孙,随后意识到什么,“哦,你至少有六或七年没回家了。”当年自己遇见她就直接让行省总督给了她任命书,从那时起她就没脱过身吧?
“我家乡不在这里。”公孙鸿再次重申。
但皇帝陛下没理她,只问她若给她假期,她的军团可有安排。
公孙鸿没理他的算盘,“我的军团也放假,雇佣兵将带饷休息,”她不客气的盯着对面的皇帝,“我的营地里将只有几个老弱得拿不起长矛的看守。”
皇帝似乎很遗憾的看着她,心里却莫名的好笑。
自己年轻时可曾有过这样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