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冯莫洛察万紧绷着全身,等待他从年少时就爱恋的女人的回答。
这是他困惑多年、也多年来始终无法放弃的一个念头。
他到底是问了。
他从小就很了解鸿的性格,她一定会回答,而一旦她开了口,不管事实如何他都只能接受。
这种不在掌握的感觉让他紧张。
此时烛光也没有办法让他放松下来。
随从们总是为他所在的房间燃起他喜欢的高烛。
那种鲸脂大烛他一直用了下来,虽然价格比牛油的略贵一点,对他也不难。
鲸脂大烛的光线最好,气味最清爽。
那暖融融的光线照着他的时候他总能记起脸颊上那片刻的温柔。
公孙在明亮柔和的光明中目光微垂,娴静深思的面容,和她明明很有力量却漂亮得不可思议的身姿在塞冯莫洛察万眼中从来都美过那些飞舞在石壁上的飞天女神。
如果心里有海,早将她托于浪尖,捧向阳光又重重深锁的埋入海底。
她该留在他身边。
他们永远也不分离。
塞冯莫洛察万平生不曾如此紧张过,细细的汗珠在这飘雪的寒夜里出现在他额角、鼻梁。
对着那身影,他无法移开期盼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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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抬头,与少年时的清澈透亮不同,却显然更富有男性魅力的漆黑眼眸也正凝视着她。
他的紧张显而易见。
公孙不知道在这种事情上是否还能更残忍。
“我做不到,塞冯,我没有办法接受你们的生活。”她重复着从前的话,“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塞冯,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塞冯莫洛察万闭了闭眼,感觉着胸膛里心跳呯嗵呯嗵的跳响,耳朵里轰鸣得他什么也听不见。
“那你走。”塞冯莫洛察万在昏暗混乱的轰响中模糊地听见自己这么说,“你现在就离开,再也不要出现,直到雪山融化,直到湖水枯竭,你都不要再出现。”
抬起头,塞冯莫洛察万看着烛光里的女人,至高无上的赞啊,为什么他会得到这样的回复?
等了那么多年,他终于看到自己准备的鲸脂大烛照亮了心上人的身影。
无数次的。
他对着太阳祝福她在外不要遇到危险。
他对着月亮祈祷她事事化险为吉。
他对着满天繁星指望她不要被坏人欺骗。
他对着融化的雪水期待她早日归来结束他的等待。
他对着绿色草原上繁衍生息的牛羊等待能从此相守再不分离。
他期待的是用多年的等待换来幸福美满的相伴到死。
可是此时他只想让眼前的一切都归于黑暗的冈底斯之底。
年轻的雪域祭司咬着牙齿,无视眼眶和头脑一样滚烫,他将自己想说的话一个音一个音吐得十分清楚:“如同镇压在冈底斯之底的魔物永远不能再见太阳,鸿,我也永不再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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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
雨后的城里只余打更人踏着水的脚步声。
街道上弥漫着雨水的气味。
不知谁家院子里的蔷薇正在湿润的夜色中盛放,那种甜蜜的气味令人心醉神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