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浓,外面又絮絮的飘起雪来。
卧室内一片寂静,女仆的呼吸声始终谨慎的响在她睡觉的角落。
帘子内外二人都没有半点声息。
公孙烦躁的翻身。
听到她的动静,塞冯莫洛察万知道她正因为房间里有陌生人所以睡不着,一时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
她待他还不如七年前。
七年前,自己拉着她的手入睡,做了梦还可以靠在她怀里。
不再是鸿眼中的孩子让他很是骄傲,可是失去【孩子】的待遇让他又有些失落。
暗淡的烛光照亮那绣着唐国花样的帘子,五彩的花样泛着淡淡的光泽,毫无情意的隔开了他和那缕温馨的香气。
在高原的商号里,这样手工精致又整幅的东西始终价格不菲,能这样轻松随意的使用,想必她这些年有很好的收获,在这个世道,一个女人能在短短时间做到这样的程度是让世间大多数男人都会为之汗颜的奇事。
而且会让鸿陷入被众人窥伺的危险境地。
他回想着她的手、面孔、头发和刚才看见的贴身衣物,忍不住轻声开口:“鸿,这些年,你做了什么?”
公孙睁开眼看着那幅绣花帐帘:“去了解了一点这里最出色的军事制度和权力系统的结合。”
塞冯莫洛察万听明白了,心里呯呯的跳了起来,压低声音问她:“成功了吗?”
“到目前为止的每一步都是成功的。”公孙低声回答,“但接下来就不好说了,我也在尝试。”
安静了片刻,塞冯莫洛察万轻声叹了口气。
“以后会有更精彩的事情,这个世界正在互相学习、生长。”安慰了他一句,公孙有些遗憾不能看见他闪亮的眼睛,“你会看到的。”
外面的雪片仍在簌簌的落着。
角落里,女仆的呼吸声终于平缓悠长起来。
隔着那层锦绣,塞冯莫洛察万侧头看向公孙的方向。
丝枕上公孙睁开眼睛。
“鸿。”暗色里,这一声如衣带拂过琴弦。
“嗯。”
“你过得好吗?”
公孙眼光微转,迟疑了片刻,“还不错。”
这是事实。
虽然早期积攒资本时费了点事,可她天生就比这里的人多出很多办法去加快这一阶段的进程,而且一路也结识了不少值得一交的人物。
从接下任命书开始,她过得还算尽兴。
以前她还小,跟着族人东征西战,兵员都是来自自家属地,本领也是各自天生的,主仆之间都比较熟悉,并没有经历过征兵练兵的艰难,这次她方法试尽,总算得到了比较好的结果。
如果一年后她还愿意回罗马,她将训练出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军队。
但是两位皇帝会愿意看着她成长为帝国的倚仗或威胁吗?
再没有人比他们两人更清楚这样的武装队伍代表什么样的力量。
她猜这就是为什么那几个老牌军团都不够有活力的原因。
“我做了一些以前没做过的事,”公孙轻声说着,知道帘外的人很想知道,“我自己还算满意。”
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塞冯莫洛察万无声的笑了。
他以为会听到一些足够感动人心的旅途故事。
可是他忽略了鸿从来不是那样渴望受人认可的性子。
在她拿起箭刺穿强盗的喉咙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她永远不会与其他的女人相似,甚至也不会与其他的男人相似。
鸿就是那样,遇到野猪时她竟敢独自跳下去捕捉野猪,自己担心得心都快碎了,她却一心一意的想要给他一顿好肉吃。
老师说她与众不同。
犹豫了片刻,塞冯莫洛察万抬手搓了搓发热的脸,坐了起来,决定直接问出来,“鸿,这些年你想念我吗?”
忍不住还是脸颊发烫,即使想好该怎么开口塞冯莫洛察万还是不好意思的挡了脸。
谁又见过男人说这种话的呢?
“当然。”公孙直言不讳的告诉他,手在被子下握着刀柄,“我看见海底五彩的鱼群会想要你在那里,看看鱼群是怎么集结成群,悠游自在,阳光从海面上照下来,碧蓝又一望无边的海水美得像梦境。”
“我不在那里。”
“你不在。”公孙回答,“而我当时确实很希望你在那里和我一起观看。当我看见龙卷风的时候也希望你能看见,天地之间的力量远远胜过人类,你们叫这些力量为【赞】【念】【鲁】,那些地方的人也同样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对这些无法掌握的能量表达敬畏和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