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声迅速隐没在他的知觉中。
眼前景物再次扭动变形。
这一次他怀着喜悦和关心快速向独自坐在地板上的女人走去。
那女人显然不年轻了,身形却依旧娟秀单薄,只是她静默的深深垂着头,就如同一块石头,一根木头,对他的声声呼唤置若罔闻。
光线照亮她花白的长发。
塞冯莫洛察万如噎在喉的看那个男人突然扑上去跪在那女人身前,颤抖着双手再次捧起那断腕,哭得泪如雨下。
“他怎么能这样待你?!”男人哭着,浑身都在发抖,“他怎么能容忍他们这样伤害你?!”
似乎他滚烫的泪水刺痛了那失去艳光的肌肤,女人缓慢的将空落落的手臂往回收,目光仍然呆滞沉默得如同一块石头。
男人膝行上前抱住女人。
塞冯莫洛察万此时心如油煎,五内如焚!
“塞冯!”突然间响在耳边的叫喊惊得他猛然回头!
****************************************************************************
星光下,塞冯莫洛察万猛然睁开眼,眼前是鸿俯下来的脸!
喘息片刻,他冷汗涔涔的坐起身,满头满脸满身都湿了个透,眼角刺痛着有些睁不开。
鸿起身拿了湿布来替他擦眼睛。
默不作声的拿凉凉的湿布按在眼睛上,塞冯莫洛察万心口发堵,浑身都因疲惫而酸痛,一时还说不出话来。
公孙给他更换了更清凉的湿布,看他垂着头将那叠湿布按在脸上,总是端庄威严的青年祭司终于露出疲色。
她将手抚上他的头发,在他后脑部位悄悄扯起一缕几乎快要消失的淡薄银光,“从什么时候重新开始做梦的?”
“两年前。”塞冯莫洛察万闷闷应声,只觉得她的手抚得他心头一片温软轻松。
公孙没想到那些有问题的梦境才四五年就能冲破她设下的阻碍,显然梦境的力量已经增强了数倍,是他在寻找那些梦境,还是那些梦境会寻找变化?
“你可记得梦见了什么?”
塞冯莫洛察万摇头,“只记得梦里有个姐姐待我很好。”他一停,拿开湿布看她一眼,总算笑了一下,“不是你这种,是不能在一起的血亲,我和她儿子差不多一样大呢~你们叫什么?”
“族姐。”公孙回答,摸摸他总算汗水落定的脖子,“我出去走走,你让仆人给你换衣服。”
塞冯莫洛察万手比心快地一把抓住她的袍子,见她回头,迟疑了一下,道:“不要走远,快点回来。”
公孙点头,“不走远,你放心。”
塞冯莫洛察万放开了手里的袍子,看着她转身走入阳台上的黑夜。
公孙去找简妮时她正带着人巡视驻地,火光里仆役们穿得厚厚的正在给各处的牲口们添加夜草。
“你怎么来了?”简妮裹着大毛皮裘还冻得脸色苍白,“有危险?”
中午公孙应付过那位巴桑长老后已经和她商量过,两人都认为在这片高原上双方在明面上少来往一点比较好,公孙行动可以更便利,跟货物一起过来的人手还不在这里人眼中,关键时候可以护着商队离开。
公孙笑了起来:“暂时没有什么事。”问利奥,“有没有人来试探?”
她中午和简妮商议完如何处理就匆匆赶去和还没赶到这里的护卫队相见,决定让护卫队分头进入简妮的商队营地,如果有什么事,她用起来也更方便。
利奥摇头,“那位莫洛巫师”他严格遵守教义,将所有不同于教导的都视为邪端,“派了个随从在我们营地门口说了几句话,直到现在都一直都很安静。”
“他派人说了话,至少能安静个几天,你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公孙大致地告诉简妮这里的教派内部斗争情况,也提了几个忌讳处,简妮和利奥都点了头她才放心,“让商队的人不要大意,过两三天,我的人手也就到了。”
简妮答应着,当即就叫起自己信得过的人手连夜搭起更多帐篷做出样子来。
公孙去看了那匹小红马。
小红马嚼着草料走过来嗅她的手,大眼睛黑亮亮的,十分漂亮。
忍不住微笑着摸摸它的鼻头,公孙告诉跟过来的简妮:“明天早上派人将这马送给莫洛察万祭司。”
简妮笑了起来。
公孙也笑,那点笑意却清淡得不到眼底,“就说这是谢礼。”
简妮不笑了,“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公孙摇头,“很难说清楚。”
简妮没有追问,“如果我能见到他,我会说这是你送他的礼物。”见不到就算是商队送的谢礼。
趁着公孙这会儿有空闲,简妮趁机问起罗马的事。
她提着一筐上好的葡萄酒回去时远远就见塞冯站在阳台上四下张望,本该臃肿的貂裘让他披得挺拔潇洒,不由轻巧的落在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肩后,低声笑道:“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