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微微笑了,看向王身侧黑袍白带的青年司祭:“有。”
司祭与她对视着,随后谦恭的微弓脊背:“请讲。”
小王子也道:“夫人,请说吧。”
公孙笑了,迎视着王的目光:“王,商人无利不起早,这样的机窍万金难求,今日我可以不收钱,但我有三个铁打的条件。”
“第一个条件:我要亲自决定哪些人能掌握这些技术,接受传授的人必须守口如瓶,不对第二个人提起。”
“第二个条件:我将选择一个商号作为我的使者,所有的成品都要从这家商号出售,我将分得货物的一成半作为长期报酬。”
“三,”公孙似乎迟疑着,“等前两个条件都商量好的时候我再说吧。”
“这些条件我们会好好考虑,请司祭大人陪夫人回去歇息去吧。”王子学着父亲冷淡的口吻扬声说着,说完笑着靠在父亲胸口,“父王,我说得对不对?”
王含笑摸着小儿子的头发,“你说得很对。”看也不看塞冯莫洛察万一眼。
塞冯莫洛察万一言不发的起身向王行礼。
*************************************************************
公孙出神的看着窗外细雪纷纷。
院子里的仆人正不慌不忙的劈柴喂马,洒扫庭除。
屋子里的仆人聚集在楼下做冬衣。
那些干净的皮毛、大块甚至是整块的衣料和闪亮细小的针线都是很珍贵的东西,只有屋子里的仆人有资格掌握它们。
终于有机会偷得浮生半日闲却埋头补了个懒觉的司祭大人终于醒了,“下雪了?”他模糊的问着,这淅淅沥沥的雪声从他梦里一直响出来,仿佛群山之间都是这样静谧又吵闹的声响。
公孙嗯了一声,听着他下了床走到自己身后。
今天中午碉楼里已经通开了连接到外面的陶管,现在碉楼后面的那几排小屋子里已经有了热乎气,那些种地的人正忙碌着把一些东西搬进搬出。
塞冯莫洛察万向外看了看,看那几间【北室】已经建好,想着满仓满库的粮食笑了起来:“鸿,今年既不会冻死人,也不会饿死人了。”
今年粮食收下来后,他按照唐国农事的做法,小心的晒干那些粮食,用细网筛选出最上等的种子存放起来,然后将今年用过的田地刨开,好好烧了一遍。
留在土里的根茎刨了出来,各家过冬取暖要用,剩余的草种和枯叶都在那把火里烧成了灰,收割庄稼时剩下的那些半黄半绿的茎杆和叶子还堆在各家的石头仓库里,既能在下雪时喂给牛羊,也能用来取暖。
等明年一化雪,平安度过寒冬的农人就能将早已准备好的种子再次撒进地里!
“穷人的日子好过了,你这么高兴。”公孙笑看他一眼,“莫非你真是他们说的活生生的雪山神灵?”
塞冯莫洛察万笑了起来,“能让雪山脚下的人都不挨饿受冻,我们这些巫师才对得起神灵的厚赐。”
他顺手拿起牛角梳子为妻子梳理那些绸缎一样的黑发,悄悄将一束未干的漆黑发梢递到鼻端,深深嗅闻水汽间的芬芳。
“我们生来就是高贵的,也比其他人更聪明更勇敢,我们有能力与神灵沟通,天生就得到神的厚爱,鸿,如果我们去作践那些低于我们的人,我们只会将坚实的地面踩成泥坑。神会喜欢站在泥浆里自命不凡的人吗?”
他眼中笑意深深,“我不相信神会喜欢那样的人。”
公孙笑看他坐到窗口垫子上,“那神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你们王那样的?还是你老师那样的?”
塞冯莫洛察万照例对此一言不发,只对她微笑。
又提醒她:“之前你说要最好的庄稼做报酬,我替你采收来了,就在楼下。都是田里最强壮最饱满的,成熟得很好才由我派去的人亲手采下来。”
公孙笑道:“我都有,那些是专门留给你家里的。”问了问他家里的收成。
塞冯莫洛察万答了,叫来仆人将那几箱种子送回去,特意嘱咐仆人要告诉母亲这是鸿的礼物。
公孙顺便又添了些东西,勉强一车装了,几个仆人当即穿了新袍子骑马出门。
两人继续说种地的事。
公孙提起自己在地中海南岸开了不少田的事,“那个地方很适合种庄稼,地势缓,水源丰富,阳光也好,我打算明年春天种点葡萄看看,或许能酿酒。”
还不等塞冯莫洛察万问明白那些作坊是怎么挤压葡萄汁,楼下就送上来一大壶新鲜的热茶和一盘新煮的肉,还有一身水汽未干的新衣服。
塞冯莫洛察万这才注意到妻子也穿着寑袍坐在那里,失笑:“你的衣服是怎么了?”
公孙无奈道:“他们说要在大通火这天驱邪除魔,于是让一个叫桑木旦的学徒来做了驱邪仪式,他们把整个屋子都打扫了一遍,连牲口棚里也打扫得干干净净,铺上了干草。”
现在下雪这天通暖气,也被巫师们设计了种种仪式,那被仆人请来的小巫师进门一抬头就对着她涨红了脸,在发现自己来到的是司祭府时更是吱吱唔唔,念个咒都念得磕磕巴巴,语无伦次,火烧屁股似的完成了仪式就提着袍子红着脸跑了,连茶也没敢坐下喝完。
“我只说不用给我准备冬天的衣服,他们就连我带衣服一起洗了。”
听得塞冯莫洛察万笑出了声。
在司祭家里行巫,亏他们想得出来!
只是有些可惜,今天屋子里这么热闹,他竟睡得完全不知道!
看看那还没干透的新衣服,塞冯莫洛察万忍不住微笑。
窗子外面细雪淅淅,窗子里温声软语,塞冯莫洛察万只盼着太阳走得再慢些,黑夜来得再迟些,让他与妻子共处的温馨时光再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