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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狭窄的巷子里,余梦沉着一张脸疾步走在前头,全然不顾身后孟楚的死活,方才的那点微醺也已消散。车子进不去巷子里,她们需得徒步走到巷子外去。
“阿余,你慢点儿,天黑路滑,小心别摔着。”孟楚提着死沉的牛皮箱子小跑着努力跟上前头的余梦。
“哼,你如今是厉害了孟楚,这种事你竟敢瞒着我,说好的坦诚相见呢!”听着身后人喘着粗气,余梦丝毫没有放慢脚步,反而隐隐有加快之势。
“你听我解释阿余,我真不是故意要瞒你的…阿余…你等等我……”
余梦不再回应,只一股脑地往前走,完全把孟楚的话当耳边风。
好不容易上了车,终于缓过来口气,余梦却像故意避着她,离得有十万八千里一般,看着中间再坐下三两个人都不成问题的距离,孟楚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她不敢贸然凑近去,也不敢开声说话,因着余梦一上车便闭目养神起来,大有不欲与她讲话之意,她也只好老实地坐在自己那一侧。
路行至半,离她们下榻的酒店越来越近了,余梦却突然睁开双眼,定定地望着孟楚的方向。
孟楚以为她终于愿意同自己说话了,战战兢兢试探着开口:“阿余,我……”
“停车。”
司机听令将车驱停。
以为余梦气急要将她赶下车,孟楚语无伦次急忙道:“我……我身上没钱,你要是把我赶下车…我…我没钱坐电车。”
谁料余梦非但没有把她赶下车,反倒是略过她径直下车,走向了对面的糕点铺子。
孟楚方才惊觉自己自作多情,人家刚刚分明是看糕点铺子,哪里是看她。顾不得许多,她厚着脸皮跟了下去。
随着店铺门口的迎宾铃响动,余梦一人率先进入店内,她着实是被气坏了,因而想着吃些甜食缓缓。
她半躬着身子细细看着柜台内的精致糕点,随后选定了几样。临到付钱之际,身后一只手先她一步伸出将钱付给了老板。
“我来。”孟楚的温言温语自耳边响起。
“不是说没钱?”
孟楚就如一只被泄了气的气球,着急忙慌的找补着:“我是没钱,是…是我找司机大哥借的,他有钱。”千钧一发之际,她透过窗户外边儿看到了停在路边等待的司机。
余梦没再为难她,看着她因着急而憋得脸通红,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正对着柜台方向,将背部留给了那人。若是此刻孟楚仔细瞧着,便会发现那瘦削的肩膀正微微颤动着。
余梦崩了一路的脸差些就要被这人整得破功,她背过身去轻咬下唇,方才生生忍住了笑意。
好在最后也是顺利到了酒店,余梦没有将她从半道上扔下去。
孟楚将行李提进房间置放,出来时,余梦已然吃上了甜点,旁边还悠闲地放着收音机,播的是当下最新的民生时事。
瞧着她心情不错的模样,孟楚又打算开启她的解释之旅。不料话刚出口,一句“闭嘴”就将她的话头噎了回去。
“别吵着我听广播。”余梦如是说道。
孟楚又只好讪讪地把嘴闭上,内心一片惨然,耐心等着余梦将东西吃完。果然,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女人,更不能得罪作为自己女朋友的女人。
“腻了,你把剩下的吃了。”
腻了是不可能的,她不过是瞧着孟楚连饭也没来得及吃就赶了过来,她虽是生气,却也实在心疼孟楚的身子。
孟楚这时候哪还敢不听话,三下五除二就将剩下的都解决个干净。
“吃完了?那好,我问,你答。”
她一直都觉得奇怪,古导从开席起就信誓旦旦的说编剧亦会到场,可直到散场也未见人影,直到孟楚出现那一刻,她都从未怀疑。
“你是电影的编剧?”
孟楚嘴里还有未咽下去的最后一口甜点,她含糊不清地答了个“是”,又怕余梦听不清,使劲儿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就是予梦,那个作家。”到了此刻,其实余梦都已明了,可她就是想听孟楚亲口说。
“是。”不出意料的答案。
“是你主动找上我的经纪人。也是你找来古导与我合作的。”
“是。”
“为什么瞒着我?”或许这才是余梦真正想知道的,她讨厌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何况其他人都知道,而作为孟楚最亲近的人却独独被瞒着。
“我以为……我以为你知道的,我以为……古导告诉过你,阿余,我真的没想过要瞒着你,你信我。”孟楚满眼的真挚掺杂着快要溢出的慌张。
“你这是狡辩。”余梦的口气几乎冷得要结出冰碴,“我们有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待在一起,第一次我听说予梦的名号时,第一次我看你写的书时,再到我参演你写的剧本时,你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告诉我,可你没有。”
余梦眼底的那一抹失望深深刺痛了孟楚的心,她心虚地将脑袋低垂下去不敢再看,余梦是她朝夕相处亲密无间的爱人,她竟然傻到需要通过别人去告诉她这件事,是她做错了,何况一开始,她确实存了隐瞒的心。
一对微温的手轻柔地抚上她的脸颊,强行将她的脑袋抬起,孟楚就这般直直地撞进了余梦那充满爱意的眼神中,一瞬间填补了她暂时的情绪空缺。
“孟楚,听好了,于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无论什么时候,我只想你亲口告诉我,我也只相信你亲口告诉我的。”
孟楚一时间鼻头有些发酸,她揽过余梦的腰,将自己的脑袋埋于她的颈侧,闷闷的声音传来:“我错了。”
余梦由着她突如其来的孩子性,安慰似的抚着她的背部:“记住了,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你就做好睡一辈子沙发的准备吧。”
霸道又柔软的发言,悄然充斥着孟楚身体的每个部位,不轻不重的撞击着她的心,令她久久不能忘怀。